常浅浅红着眼抢先一步快步摔开上前来拉中婆子的手，却又被黏上来的婆子揪住手臂。有些发糙的手磨过臂膀，膈出些不适感，常浅浅大喝一声：“放肆！”
婆子皮笑肉不笑，手上的力再紧两分，咬着牙道：“小姐，这可是老爷吩咐的您要家法伺候，若是小姐再不配合，和就别怪老奴使蛮力伤着小姐了！”
常浅浅手背被箍的生疼，顿时有些吃痛，瞧着面前的婆子当即便是扬起手来狠狠伦去一掌，留下个鲜红的五指手印。趁着婆子一愣抽出手来，冷笑一声道：“难不成你一个下人倒是够格来教训我了不成！”
婆子当即便是有些发怒来，自打柳姨娘管家之后，她便成了这府中的管事嬷嬷，谁人不卖她几分薄面？如今这常浅浅不仅当众落了她的面子，还狠狠给她一巴掌。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鱼虾戏，不过还是个落魄主子，还真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不成？
这婆子愤愤瞧着常浅浅，唤上一旁带来的小厮，大喝一声道：“那小姐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眼瞧着这婆子是动了真格，元鸾连忙冲上前去拦住准备动手的众人，瞧着那婆子冷声道：“嬷嬷是柳姨娘的人吧。如今当上了管事嬷嬷了，口气倒是大得很！”
嬷嬷倒是一愣，拦住准备动手的众人，倒是听听这丫头片子是想耍什么花枪！
“哦？姑娘这话又是从何而来？我不过是停老爷的吩咐办事，这么成了好大的口气了？”
元鸾勾了勾嘴角，开口道：“嬷嬷虽是由着柳姨娘当上的管事，可嬷嬷倒是忘了谁才是主子了！柳姨娘如今是管家不错，可卖身契向来却不是在柳姨娘身边的。恐怕今日就将一个恶奴卖了出去，也没人能说的了什么不是。”
嬷嬷面色一僵，不错！柳姨娘虽是拿着管家之权，可从未听说卖身契是放在了柳姨娘身上的。瞧着面前一脸坦然自若的元鸾，不由得心中有些打鼓。难不成...这卖身契还在大房那？金氏是当家主母，当年的常家发家的钱便是全从金氏身上给扣出来的，若是说这老夫人当年为了稳住金氏将下人们的卖身契都拿去给了大房，也不是不可能...这样一来，这些年金氏虽是不受宠，可到底也没多少人敢真真去苛刻金氏...
这婆子越想是越觉得有些道理来，额间更是有些冒虚汗，僵着神色极其不自然道：“方才倒是老奴的过错了。小姐，这老爷下的吩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得说话的份不是...就请..”
“我要去见父亲。“
“小...”
常浅浅厉眼一扫，这婆子耷的这腰骨更是弯上几分，眼中还是有些不甘，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我不过是去寻一寻父亲，又不是要辱逆父亲的话头。难不成今日我还能不会了这清水苑不成？”
这婆子顿了顿，倒是没再说话来，忙的使了使神色叫一旁还在拦着的小厮都给撤了下去。瞧着正带着元鸾逐渐走远的常浅浅，低头冷声唤着一旁的一位小丫头道：“去同柳姨娘说说一声，常浅浅来寻老爷了。”
常浅浅赶着的脚步越来越快，都叫元鸾有些赶不上来，直至走至一方小凉亭，却见常浅浅扭头走进小亭中。
常浅浅终是停下脚步叫元鸾好在是追了上来，背对着的背影在一抽一抽的暗自浮动，不用看便知道，她在哭。
元鸾轻轻叹下一口气，轻轻拍抚这常浅浅的背脊，心中也是不由一酸。
常浅浅却带着朦胧的眼转过头来，含恨道：“难不成天下的父亲都是这般不成？”
元鸾一愣，垂下头小声道：“小姐...”
常浅浅这么一问，元鸾这才觉得自己记忆中的父亲竟已逐渐便的模糊起来朦胧间影响最深的，只有那晚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
常浅浅一慌，当即觉得有些不妥，眼中转出一丝愧疚来，慌乱道：“我不是...”
元鸾扬起一抹苦笑，摇摇头安抚道：“没事。”
常浅浅心中又酸又涩，心中对常彦最后一丝的希望也自此破灭开来。若是说从前能骗骗自己说是自己做的没有常如月好，或是对每朝事情总是太忙，顾不得她同金氏两人在后院油烹火烧的处境。可件件事却是将她狠狠推向深渊...
常浅浅眼神一黯，终究是对她这位父亲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忽然，一身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伴着一声抽泣在这静悄悄的院落中，显得异常突兀。
常浅浅神经一绷，猛的站起身来，喊道：“是谁！”
*
柳姨娘坐在书桌上，摆弄着一副墨迹未干的画，仔细赏看一翻，又满意的放下。
玉三快步走走进里屋，站在淡粉坠珠下朝着柳姨娘笑道：“姨娘，菜都已经摆好了，刚唤了红玉去唤老爷，想必一会便过来了。”
柳姨娘撑着下颚，心不在焉的嗯上一声，低着头继续看着这桌上摆弄着的画来。
玉三见柳姨娘尚未动身，走上几步走上柳姨娘身旁来，轻声唤道：“柳儿，你这画我瞧着比起那些自小便学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都不差，想必老爷见着了一定夸你是个才女呢!”
柳姨娘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瞧着玉三的眼中含着一丝不屑，道：“你唤我什么？”
玉三一愣，当即脱口而出：“柳儿...”
柳姨娘猛的一扫桌面，“嘭”的一声，书桌上的笔砚纸墨样样扫了一通，刚摆弄的那副腊梅图更是撒上了淡淡的墨汁。
砚台直直从桌面扫下，一咕噜砸上玉三的脚面，再滚上两圈散落在地。
地面上满地狼藉，玉三的裙角鞋面更是被墨汁沾染个透。
柳姨娘抬起头来，素白的脸上却看不见一丝怒意，笑着看向玉三，一字一句缓缓道：“给我捡起来。”
玉三这些日子自打是来了柳姨娘身边，倒是第一回见着柳姨娘这番模样。平日在柳姨娘身边做这个贴身丫鬟，何曾再受过这种对待？
一时间有些发愣，还只当柳姨娘是因着李姨娘从紧闭被放出来一时有些置气。强忍住心中的怒意陪着笑道：“老爷一会便来了院子，若是瞧着你这番样子，该是要被吓怕啦！”
柳姨娘却猛的弹起身来，论起一旁一尊青花瓷瓶，狠狠的朝着玉三脚边又是一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