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金氏已经低声喘着快气，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伤着了身子，豆大般的汗珠子就这样从额间淌落。
常彦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一慌，瞧着躺在地下还大着肚子的金氏有那么一丝担忧。最终还是被心中的心烦意乱彻底打破，心中的声如同另一个人一般在心头大声呐喊，绕的人心中一团乱麻。
“够了！”
常彦大声的呵斥声响起，常浅浅都忍不住一愣，瞧着面前冷漠的常彦，心如刀绞。他怀孕的正房妻子被他手误打倒在地，一句劝慰没有，就连个大夫也不愿去叫。此时却是嫌她们吵闹？
金氏带着虚弱的声音轻轻拍了拍常浅浅的手背，劝慰道：“我没事，现在回清水苑吧。”
常彦的话却再次如晴空霹雳一般叫人心神俱焚。他转过身去朝着一旁带来的管事吩咐道：“将大小姐带下去，在大婚之前好好叫管教嬷嬷学学规矩。大小姐顶撞长辈，由理家法伺候！”
家法伺候，从没见过谁受过这个家法伺候。
更是重要的，这家法的惩罚多半是跪罚。还不仅仅是扑通这跪着便算是惩罚了，这常家家规的跪罚便是三步一跪绕上这常府一圈，每每一跪便是掌嘴一番。
可这家法对于一个闺阁女子，一位即将嫁人的女子来说。这日后的名声，在府中院子中下人的威望便是全没了。更是等到了夫家去，日后做了管家夫人，如是叫人听得这么一遭，恐怕也难以遣动下头的下人来。
因此常彦此句吩咐一出，就连管事的都忍不住重新唤上一句：“老爷...小的瞧着别的法子也是得当的，没必要动用家法来...”
“闭嘴！”常彦一记眼风扫去，狠狠将管事的话打断。
“从即日起，我便明日要见着大小姐受此责罚，若是不然，就别怪我身边留不住你们了！”常彦此话一吩咐，想劝慰上几句的人也立即唏了声。
只有常浅浅带着凄凌的笑在回荡在耳边，叫人毛骨悚然。
常彦不再回头去看，狠狠甩上一记手袖便只身大步走去。
今日的心情异常的烦躁，微微吹来的寒风也不能将人心中的怒火吹熄。
常彦折身回了在竹林中立着的那位独栋书房。外头的一片竹林依旧是一片翠绿，只是没得春天那般瞧着亮眼。想必也是因着天冷了的缘故，什么都是一股子灰蒙蒙的模样。
常彦回了小书房拿起从书桌上拿起一张宣纸，从红木笔架上取出一支惯用的毛笔。正要沾着墨提笔，才恍然发觉还没开始磨墨。
皱了皱眉头，心中的火意愈烧愈烈，将铺在桌面上的宣纸狠狠揉做一团丢至脚边。心中的不安随着一个人的独处才愈来愈大。
圣上是怎么知道常家要将嫡女常浅浅送去给太傅做小妾的？而今日好在多给这黄公公多塞了几张银钱，才叫这黄公公愿意提点他一二。
表面上虽是在手建议常浅浅哭着受了圣旨，实际上却是在点他，圣上已经知晓他要将人送去做小妾的事了。
而常浅浅此回的赐婚竟是一点口风都不曾透，便直直赐婚下来。着实也是叫人觉得有些奇怪的。难不成是这孙家那位去求圣上求的婚事？
可方才他接着送黄公公的名头送人出府去细细问上一嘴，黄公公却也只是淡淡的道上一句：“这孙家公子如今在百姓嘴中最是受欢迎，你倒是放心，想必你家嫡女嫁过去也是委屈不得的。”
常彦反复琢磨一二，这孙公子在百姓口中最是收欢迎？记得在同人吃酒时好似挺过这么一句：“这孙家公子你知不知道？便是那位救下无数京中女子，叫人能不受歹人挟持的那位孙公子！”
虽是只记得这么一句，但也是足够了。
若是孙公子因着捉拿了歹人，接着被圣上召见。这孙公子若是此时提出想求圣上赐婚一事，这事倒是说的过去。
只是偏偏赐了常家准备送去做小妾的常浅浅，又偏偏是受到百姓拥戴的孙长治。
新皇是起义上位，自是只带得民心便得天下这么一说。而在京中孙长志的威望却是隐隐有功高盖主的嫌疑，就算哪怕他没这个心思，任皇帝来说就算是心中不怀事是不可能的。
因此黄公公倒是没见着对孙家赞口不绝，对于这孙公子的态度也是淡淡的。这权力者身边的人，传达出来的往往也是权力者的态度。
而如今圣上将孙家同常家赐婚，想必也是在借机打压常家...若是常家同太傅家定了亲事，既是能以是亲家为由头走动，又是能收一个小妾已是卖身为奴，算不得常家的人。他已经做好了两手打算，却是就这样被深深打乱...
常彦猛的拿起一旁的墨石，快手磨起墨来，等到湿润一番，提笔在信纸上缓缓写出一个“孙”字。
等墨全干透，常彦才将这信纸仔细叠好，放置进了一张崭新的信封中。又封上的火漆，此时却轻轻夹进一旁摆放的书内....
书房门外传来的一声轻促的敲门声，常彦皱了皱眉，仔细看了看方才夹好信封的那本书，这才朝着门外唤道：“进！”
吱呀一声伴着门的打开，一位有些面生的小丫头怯生生的瞧过来，见着常彦扫过来的神色，面颊不由得有些一红，捏着嗓子小声道：“老爷...柳姨娘备上了老爷最爱吃的饭菜，现在正在候着呢。”
“不去。”常彦皱着眉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瞧着面前怯生生的小丫头笑道：“行了，你同柳姨娘通报一声我一会就过去。”
“是”
门口的小丫鬟行了个礼，便急匆匆朝着外头赶去，心中响起方才常彦的俊美的面庞还不有的有些面色发烫。她是柳姨娘姑母的女儿，正巧借着这股子东风来了常府做柳姨娘的丫鬟。本听着大伙说柳儿做了姨娘，她还是不屑的。就为了后半辈子的富贵就去同一位油头肥耳的人做小妾？若是她，她绝对是不愿意的。
今日偶然见得常彦以后，却是忽的，如是这样的人，在身边当个姨娘，后半辈子也无忧无虑，倒是不错的...
这小丫鬟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长得或许也不必柳儿差的。那么柳儿可以，她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