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尔，奶奶对不起你，奶奶给你磕头好不好？”
陆尔没有出手拦她，说她斤斤计较也好，说她冷心冷肺也好。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南岐岛的那三年遭遇，抹去她骨血里所有的柔软。
以致逃出来后，可以笑得就像天使一样，然后面不改色地杀人。
叶老夫人的额头很快磕出了血。
淡淡的铁锈味散开，这让陆尔不高兴地皱了皱小鼻子，她抬脚要离开。
“陆尔？”叶老夫人将人喊住。
陆尔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叶老夫人追出去，艰难地扒着门框，“陆尔，下个月做手术好不好？”
手术？
陆尔站住了脚，而后缓缓地转过身，小脑袋一歪，笑得无比灿烂，“老夫人舍得吗？”
叶千凝现在这种情况做手术的话，是很有可能直接死在手术室的。
“千凝是我的女儿，你是千凝的女儿，我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她为了你……也一定是这样。”叶老夫人说。
“好呀。”陆尔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
然后一蹦一跳地拐进了另一条走廊。
她根本还是一个孩子。
脚步声渐行渐远，叶老夫人顺着门框跌坐到地上，低声喃喃：“对不起，陆尔。”
陆尔在城堡里转悠了好久，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墙上的挂钟敲响——已经是凌晨一点。
她身心疲惫地坐到地上，蜷缩着身子窝在墙角里，将脸埋在两膝之间，手紧紧地抱住头。
感觉有很多东西要想，但脑子里乱如麻，根本不知道从何想起。
直至有人喊她。
“茶茶。”
男人的声音清冷，却充满了心疼。
陆尔抬头，眼睛通红，蒙上一层水汽。
明明很想哭，但还是坚强地憋着。
“靳老师，我好像迷路了，我回不了家了。”
小时，疯人院是她的家。
后来出了疯人院是陆家。
紧接着来了京城是叶家。
……
但现在仔细想了想，它们都不是她的家。
她就像浮萍一样四处漂泊。
靳余生弯腰将人拦腰抱起，将陆尔的脸摁进自己怀里，他凑到她的耳边小小声，“茶茶，我们回家。”
陆尔小脸在靳余生怀里蹭了蹭，带着鼻音，“靳老师，我没有家。”
“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靳余生在她发顶轻轻一吻，“我们永远在一起。”
“靳老师……”陆尔小手死死地抓住靳余生胸口的衣服，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感受到怀里人儿在颤抖，靳余生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茶茶，有我在，想哭就哭吧。”
听到这话，陆尔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汹涌而出。
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没有任何顾忌地发泄心中的情绪。
靳余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将人小心地放到车上的后座，他跟着坐了进去。
陆尔立马钻进他怀里，两只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脖颈间继续哭。
除了小时候在南岐岛痛得大哭过，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像这样哭过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但就是心里憋得慌，要是不发泄出来，她一定会被活活憋死。
陆尔哭累了，窝在靳余生怀里睡着，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在怡园，睁眼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人，自个儿揉着眼睛下了二楼，听到厨房有切菜的声音，她飞奔过去，趴在门口往里探去。
望着男人忙活得有模有样的背影，哭得红肿的眼睛终于浮出了笑意，弯着嘴角笑了笑。
“靳老师做什么好吃的呀？”
靳余生将切好的瘦肉放在盘子里，虽然没有回头，但一听到陆尔的声儿，冷冽的俊美立马就变得柔和了不少，“皮蛋瘦肉粥，还有你最喜欢的牛排。”
“太好了，”陆尔欢呼一声，“好久没吃靳老师的牛排，我都有点流口水了。”
说着，还配合地吸溜了一下口水。
靳余生转过身子，见她孤零零地站在门口，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衬衣，露出又细又白的小腿，雪白的脚指头在地毯上蠕动着……
男人平坦的俊眉再次拧了起来。
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然后往自己怀里一带，“茶茶又淘气了，怎么不穿鞋子呢？”
陆尔小手抱住靳余生的腰身，仰起笑眯眯的小脸，“没有看到靳老师，我着急呀。”
“着急什么？”靳余生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一直在，又不会跑，先上楼穿鞋，等会儿就能吃饭了。”
陆尔小嘴嘟起来，撒娇地摇了摇头，“我要守着靳老师。”
“你呀～”靳余生拿她没有办法，妥协道，“我们先刷牙洗脸好吗？”
陆尔重重地点头，然后张开了双臂，“靳老师抱抱。”
靳余生无奈地摇头。
所有人都觉得陆尔像个孩子，她天真可爱活泼灵动，但只有跟靳余生在一起，她才真正地像个孩子。
无拘无束，随心所欲。
活得自在。
半个小时后，陆尔坐上餐桌，眼巴巴地瞅着厨房方向。
靳余生端着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还有牛排走出来，坐到陆尔对面的椅子上，眼睛温柔似水地看着她。
陆尔搓搓小手，可爱地吞咽着口水，“靳老师，我可以开动了吗？”
靳余生笑着点头，“嗯。”
陆尔舀了一勺瘦肉粥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一番，眸子都笑弯了，“太好吃了，可要比外卖好吃多了。”
靳余生搭上她的发顶轻轻地揉了揉，“以后我每天给你做饭，再也不吃外卖好吗？”
陆尔重重地点头，“好。”
靳余生将牛排切成小块喂给陆尔，“想吃什么跟我说，我都做给你吃。”
陆尔偏过头盯着靳余生两秒，也不说话。
“怎么了？”靳余生问。
“靳老师，我可以亲你吗？”陆尔一本正经地发问。
靳余生还有点不习惯，“可以。”
陆尔凑身过去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靳老师，我太喜欢你了。”
靳余生舔了舔自己的唇，笑了，“今天的皮蛋瘦肉粥格外香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