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没有李希芮，就算自己认了错，司马不为如果执意不原谅自己，那自己又凭什么扭转他的想法，逼得他非要原谅自己不可。
错的是自己，又不是他。
他原谅也好，不原谅也好，那都是他的事，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被原谅。
更何况，她错得实在离谱。
陈疏影跃上司马不为院前的大树，疲累地闭上眼睛，靠在枝杈上。
所有的计划与希望都成了泡影，在司马不为抱住李希芮的那一刻起，陈疏影所有的未来都要重新打算了。
她原本想着死缠烂打，诚恳地认错，挽回司马不为，等到司马不为原谅了她，她就义无反顾地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以后长相厮守，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这一切都成了空。
他说他对自己真的是一时新鲜，而对李希芮才是真爱时，陈疏影并不感到气愤，而是感觉自己一语成箴，自作自受。
若不是自己先抛弃他在前，他又怎么会琵琶别抱在后。
她若真死了，难道还要自私地霸着他的心吗？
都是自作自受。
易形蛊真的解了吗？为什么盛夏的阳光还这么没有温度，心里的疼痛像冻结了的血液，膨胀，长出尖刺，刺穿了血肉的感觉。
又冷又痛。
陈疏影双臂交叉抱着自己，把脸埋在膝盖间，那些冷的痛的血化作眼前氤氲开的水渍。
天青变作深绿。
李希芮被司马不为紧箍在怀里，司马不为一侧没有被酒水沾染的衣领上，是天青色的蜻蜓，跟陈疏影的衣裙是一个颜色。
刚才司马不为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那唯一干爽的领口的蜻蜓，从天青色变作深绿色，也染上了湿意。
一晃神的功夫，身子被放开，她被司马不为丢手抛在脚下，一脸狼狈。
昨晚，李希芮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就按捺不住，一大早就来到了司马不为的住处。
她要提前告诉司马不为，陈疏影没有死，顺便看看司马不为的反应，好随机应变，施行她的计划。
而司马不为酒不离身，竟然醉得人事不知，李希芮在房里给他收拾到近晌午，司马不为才有了动静。
司马不为梦呓着要水喝说饿了，屋外的小厮推门进屋里送饭食，清茶时，正看到司马不为闭着眼躺在李希芮的大腿上。
李希芮拿着茶杯的手，被司马不为连同茶杯一同捧住，杯沿上的茶水有点滴洒在李希芮的前襟，透出里面梅子色的肚兜边角来。
活色生香。
小厮赶紧低了头，把东西摆上桌子，就匆匆退了下去。
是以，守门的小厮皆有了误会。
司马不为一盏茶喝了个干净，也清明了些许，睁了眼，李希芮胸前浸湿的衣衫，梅子色的肚兜包裹着胸前的饱满，在眼前一览无余。
司马不为刚下去的酒劲儿，又觉得上了头，喉咙里“咕噜噜”涌上一阵恶心，他起身，嫌恶地把李希芮推到一边，“哗啦啦”酒液混着浊白的物体，黏黏糊糊吐了一地。
“滚出去！我似乎跟十一公主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你，是不是你们李家人都这么爱看人的笑话，还是你认为你与你姐姐不同，我不会杀了你？”
司马不为侧躺在椅子上，讥讽地看着李希芮。
李希芮并没有搭理司马不为，与一个成日酗酒，还带有酒意的人说话，不惹怒他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
“公子出酒了，过来打扫一下！”
李希芮轻轻掩住鼻子，朝门外吩咐道。
“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你不是惯会勾引人的吗？”
司马不为嗤笑一声，脚微微使力勾了下李希芮的小腿，李希芮站立不稳，朝他怀里跌去。
司马不为在李希芮将要落到他怀里之时，收脚，挡住了李希芮后倒的身子。
李希芮“哎哟”一声坐在了司马不为的脚下。
“司马不为，你要是愿意这么想的话，我也不多说什么，我当然不觉得我在你心里有我姐姐那般重要，不然，你也不会手下留情，留她一条性命了。”
“不过，我此次来，是为感谢你的，毕竟我姐姐没有死，也是你宽宏大量。”
李希芮坐在司马不为脚下，一脸挑衅看着司马不为。
司马不为瞳仁在眼眶里颤动，惊愕之意，溢于言表。
“你说，谁没死？”
司马不为的声音像烈日下被晒干水分的沙土，干涩而又粗粝。
他的手钳住李希芮的下巴，一双眼睛里暗沉沉的，如同重云遮蔽下最黑的夜。
“好疼......”
李希芮话刚说了半句，门口的小厮推门而入，李希芮忙遮掩了有些怨愤的心情，娇滴滴地又接着说了下去。
“公子弄得人家好疼，快放手啦！”
“收拾完，给我滚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进来！”
司马不为森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是！”
两个正偷眼瞅着李希芮的小厮，齐齐低下了头，手上的动作加快，一声不吭，迅速收拾好了一片狼藉的地面。
小厮退出了门，司马不为的眼神重新回到了李希芮身上。
“你说，她没有死？你怎么知道？中了我的毒药，从来没有人能活过第二天。”
司马不为为李希芮的谎言而感到可笑。
虽然不知她到底是什么目的，但是她成功激起了他潜藏的杀意。
“姐姐马上就会到，她是回来找你的，但是，至于是寻仇，还是认错，亦或者救我，这我却是不知道了。”
李希芮胸有成竹地说。
司马不为“呵呵”讥讽一笑，拿起一瓶新酒，晃了一晃，倒入了口中。
“我知道，你姐姐为什么来。”
李希芮怀疑地看着司马不为，并不觉得他会真的知道陈疏影来找他的目的。
“你姐姐来，无非是上次我没了结她的性命，她又特地回来，想死在我的手里。”
司马不为仰头猛灌了一大口酒，酒水从他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下，辛辣的味道钻进肺腑，滚烫烧人，一如成亲那天，面对陈疏影与云若兮时，狂躁愤怒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