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都山山巅之上，那独一块的巨石沐浴在星光云海中，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台，不染凡尘，不沾污浊。
刚才还是两人相对而坐煮茶品茗的巨石上现今只剩下陆散一人。
他抬手，将杯盏凑到唇边，一饮而尽，然后，他随手将空了的杯盏放在几案上，低头看着无边的云海，沉默。
但他似乎还能听到他在问。
“天元界，真的只是一款游戏吗？”
他也能听见他在答。
“你说呢？”
他说，你说呢？
然后，他就出了天元界。
林定倚坐在游戏舱上，脑袋低垂，看不见表情。
耳边0021干净的声音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但他不想理会，甚至不想动弹。这样连续三五次后，0021还是得到听到林定的反应。它直接启动了紧急设置，将一条信息发送到了林家住宅的光脑上。
等到林定回过神来，就见到林朗站在他面前，两眼盯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
林定又晃了一下神，才说道：“没事。”他看了林朗一眼，“你怎么过来了？”
林朗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出了游戏舱就没有反应，0021启动紧急装置了。”
林定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事。”
林朗又扫了他一眼：“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去舆洗室吧，这样一身的，光看着就不舒服，也不知你怎么忍下来的。”
林定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点点头，也没和林朗见外，转身就进了舆洗室。
林朗看着这空荡荡的游戏室，叹了一声。
游戏舱里充盈的是营养剂，进入游戏舱内玩家穿的是紧身内贴的游戏服，这游戏服在游戏舱里的时候还好，出来就难受了。而他居然能够穿着游戏服在这里干站了一个多小时，说没事，谁信？
林朗甩开手去，转身出了游戏室，入了正厅。
等到林定从舆洗室里出来，就见林朗坐在正厅上，手里拿着已经打开了的移动光脑，正埋头奋力工作。
见他出来，林朗招了招手，林定在他对面坐下。
“过来看看，林奉在这次论道大会做得不错，居然进了前十，能进入论道谷听道的，我林家也有近十个，算是不错了。等到......”
林定看着滔滔不绝的林朗，忽然开口：“哥，如果......”
林朗停下，抬头看他：“如果什么？”
林定看着他，但双目无神：“如果，这天元界不是普通的游戏......”
林朗笑了，他身体向后一仰，靠在柔软的背靠上：“天元界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游戏，从你那稳定提升的精神力，突然出现的异能就知道了......”
虽然只是次子，但林定也是自小接受林家继承人教育的子弟。他现在这样异常的状态，遇到的事情麻烦应该不小。可林朗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这个自小淡漠的弟弟变成这个样子。不过在好奇的同时，林朗又有些忧心。他担心自己这个弟弟。
但就算这样，他也只是笑着跟难得脑袋迷糊的林定分析：“能让玩家的精神力突破天生资质的限制提升，能激发被称为异能的能力，这样的游戏，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
“但是，小弟。”他说，“它带给我们的，很有可能改变这个社会，冲击这个社会现有的制度。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堪比昔日人类变异。”
“而我们，”他双目精光闪烁，“我们林家绝对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
人类，不是从一开始，就能有强悍的体质驾驶机甲，承担机甲在星空高速飞行甚至战斗的压力的！最初的那个时候，他们采用不人道的人体实验，才能让人满足那个条件。而在实验基本成功后，当时的几个世家拿出非常的魄力，率先将那实验用在了自己家族子弟的身上。
也是因为如此，自那以后，那几个世家凭借着机甲的强悍能力，站在人类金字塔的顶端，一直到今日。
而林家，明明也是站在古中华顶端的世家，却因为错失了机会，一步退，步步退，自此没落下去。
现在的林家，比起当年鼎盛时代，真是没落太多太多了。
林定沉默。
林朗没看他，头仰望着上方：“小弟，我进入天元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能看出，这款名叫天元界的‘游戏’，伤不了我们这些玩家。既然如此，”他才转过头来，“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玩一场？”
林定真的是无话可说。
林朗没逼他，他和他的父母，从来就没有逼过这个弟弟。
他看了林定半响，重新打开手上的移动光脑，继续处理文件。
虽然现在林家集团里的公事已经全部移交到林爸爸手上，但当林朗空闲的时候，还是会帮忙处理一些的。
毕竟，如果真累着了林爸爸，林妈妈就要不高兴了。
林定沉默了半日，忽然开口：“哥，我明白了。”
林朗抬起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又一头扎进公事里了。
林定没有在意，他说：“准备晚膳。食谱照常。”
他说完，看了一眼林朗，林朗没抬头，只说道：“也给我准备一份。”
0021的声音响起：“是。”
林定闲着无事，也点开了手上的移动光脑，但他转入的是天元界论坛。
在那论坛上，帖子越来越多，但最近的大部分帖子都是关于这一次的论道大会，有人开贴分析论道大会上排名靠前的玩家，也有人开贴八卦他们的经历，更有人开贴细数那些未出现在这次论道大会上的高手，其中，就有林定。虽然林定现在很少在玩家面前出现，堪称神隐，但当日他和陆散一起出现的视频，还是为他在众多玩家面前贴上了一个高手的标签。
当然，关于林定自己的，他只是扫过就算了，并不怎么在意。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其他人。
他正看着，林朗那边忽然叫他：“小弟。”
“嗯？”他应了一声。
“林追他觉醒异能了。”
林定抬头看向林朗，他的脸上挂着一个笑容，看起来高兴得很。
“金系异能！”
林定收回视线：“嗯。”
林朗没在意林定的态度，但喜色却减了点：“他筑基是在十天前，到了十天后的现在，才激发异能。”
说着说着，林朗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难道，筑基并不是异能出现的条件？又或者是，林追筑基的时候，他积累的还不够？”
他列了几条理由，越想觉得越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没错。”
“还是得提醒他们，不要急着冲击等级。”
他一边说着，手下却还半点不停，给林追回复了一封已经不能算简讯的简讯，提醒他注意控制，不要轻易暴露等等问题。
林追那边很快就回复了过来，林朗看了，脸色一变。
他抬头看着林定：“小弟，有人想要见你。”
林定也看着他，见他脸色已经算得上难看，顿了一顿，问：“谁？”
“一个游戏名叫霸天的玩家。”他停了一下，补充道，“应该联盟连家的人。还是嫡支一脉子弟。”
联盟连家，就是当年抓住时机的几大世家之一，真真正正站在联盟人类金字塔顶端的家族。
但他们几家的子弟，不都去玩机甲了吗？还是嫡支的子弟？
这究竟是怎么一个奇葩！
林朗一时连生气都无力了。
实力相差太大，人家一个手指头摁下来就能弄死他们林家。
林定也知道这一点，他点点头，问：“什么时候？”
林朗的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明天。”
“明天一早七点。”
“他派人来接。”
林定也没多想：“可以。”
他看着难得颓唐地靠在背靠上的林朗：“哥，他不会做什么。”
林朗点头，但还是无力，他抬起手挡在自己的眼前，遮去林定看着他的目光，让自己沉入这一片黑暗里。
明明，是他们不想逼着自己的这个弟弟。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够了！
他放下手，坐直了身体，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移动光脑上，伸手点出一封简讯。
他仔细地将那封简讯看了一遍，猛地抬头看林定：“小弟，你知道什么是族令吗？”
族令？族令......
林定摇头，但他大概猜到这是什么。
“哥，你要建家族？”
林朗本来见林定摇头，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有点失望，但这失望也只一闪而过，便消失了。
他又听林定问他，很慎重地一点头，没有瞒着林定。
“我要建家族。”
他的双眼，闪烁着一种名叫野心的光芒。那光芒又像是一团冰火，炽热中不乏冷静。
林定点了点头：“我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