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礼口中的老金早些年是他手下的兵，转业以后进了公安系统，如今是甬城公安局长。
他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波澜，可程迟予知道父亲是不满的。查阅公安卷宗必须要经过严格的程序，他却利用了程云礼的这层关系走了捷径。
这事办得不合规矩。
“我觉得这个案子有蹊跷。”程迟予沉吟道。
“是你觉得有蹊跷，还是你那小女朋友觉得有蹊跷？”
程迟予眉头一皱，连忙否认：“这事和她没关系，是我自作主张。”
程云礼睨了他一眼，冷哼：“我说和她有关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迟予顿了顿又说道，“这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若是不拔出来，恐怕……”
程云礼这会儿算是想明白了，这小子用儿媳妇威胁他呢。
不过他方才也看了卷宗，这个案子确实疑点重重，按理说这些人家都会定期保养车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刹车失灵这样的大问题？
可当年警方也邀请了相关专家进行鉴定，并未发现刹车系统有人为损坏的痕迹。也正是因为这点，这个案子最终被定性为意外事件。
姜家对这个结果自然也不满意，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人不信。
妻子的骤然离世，让姜时清大为崩溃。可他甚至找不到可以怪罪的对象，那么吵闹着要去游乐园的林栀也便成了发泄的目标。
他总是不受控制地想着，若是她不那么任性，不是非要出门，这车祸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自己也就不会失去妻子？
后来的事儿圈子里也都有所耳闻，他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冷漠待之，知道内情的人无不感到唏嘘。那孩子一夜之间失去母亲，身受重伤又得父亲厌弃，可以想见这些年吃了多少苦。
“行了，这事我会留意。”程云礼一锤定音。
“谢谢爸。”程迟予道谢。
见着自家儿子这得寸进尺的模样程云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以后做事多过过脑子，别成天里学那些个纨绔子弟，就知道仗着权势做些混账事。你老子我可不想晚年因你而失节！”
程迟予自然是全盘接受父亲的教诲，无一点反驳。
程云礼看着没趣，摆了摆手让他离开。
书房门关上后，程迟予才轻笑出声。有他爸这句话，这案子重新查起来就顺利多了。
他转身下楼，方知蕴仍坐在沙发上。
见他手臂上挂着外套，摆弄茶盏的手一顿：“今晚不睡这？”
“嗯，先回御水湾了。”程迟予点点头。
他明天一早有会，从这边过去不方便。况且，昨日电话里林栀也的情绪很异常，他不放心。
方知蕴没回他，而是扬声叫来了苏阿姨：“苏阿姨，你去把我房间里桌子上的小盒子拿下来。”
苏阿姨很快拿着东西下来，方知蕴示意她直接拿给程迟予。
程迟予垂眸，一个精致的粉色丝绒盒子，不难猜出是首饰。
“今天在商场看到这个耳环，觉得很适合年轻姑娘。”方知蕴淡淡说道，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程迟予打开，盒子里躺着一对方形粉钻耳环。灯光下钻石闪闪发光，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他挑了挑眉，和自家母亲一比，自己这个男朋友倒显得有些小气了。
“要走赶紧走，一会天黑开车不安全。”方知蕴嫌弃道。
程迟予笑笑：“谢谢妈，那我就先走了。”
-
车子疾驰在马路上，程迟予一边开车一边想着事。
他想起前些日子在林栀也书房里见到的那份文件，才发觉她竟一直在查当年的事，但却半分都没给自己透露。
那么瘦弱一个姑娘，踽踽独行，寻找母亲被害的真相。那瞬间他只觉得心疼。
“愣在门口干什么？”林栀也下班回家便看到程迟予靠在一旁的墙壁上。
指尖夹着烟，但没点燃。身上仍穿着机长制服，将他整个人衬得极为挺拔。
程迟予听见声音抬起头，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在看清林栀也的瞬间，笑意蔓延开来。
“你不是回家了吗？”林栀也一边开着门一边问。
他一下飞机就给自己发了消息，说是要回家一趟。她原以为他不会再回御水湾了，这会儿出现自家门口，她又惊又喜。
“不是说想我？”程迟予从背后环住她，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林栀也听着他清润的嗓音，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耳朵上，可痒得却是心里。
“叔叔阿姨恐怕要埋怨我抢走他们的儿子了。”她在他怀里转过身，狡黠道。
本是玩笑话，程迟予却极为认真地回道：“不会，他们都等着我带你回家。”
回家，多么美好的词汇。
林栀也眨着眼睛，乌黑的眸子，这会儿一片水润。她仰着头说：“可是我记得你妈妈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她还记得爷爷寿宴时，方知蕴落在她身上的略带审视的目光。
“妹妹，对自己有点信心，也对我有点信心。”程迟予边说着边从从口袋里拿出丝绒小盒子，放在她的手心。
“送我的？”
“你口中不喜欢你的方女士送的。”
林栀也微微挑眉，有些惊讶。轻轻打开，盒子里是一对别致的耳环，她抬起头：“程机长，我都还没收到过你的礼物，竟然先收到了你妈妈的礼物。”
她顿了顿又说：“你要被阿姨比下去了诶。”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程迟予捏了捏她的脸颊。
“唔……别乱捏。”林栀也打掉他的手，抱起早已在脚边打转的球球，一边逗弄着一边往里走。
程迟予跟进来，瞥了眼她怀里的狗，硬是从无辜的狗眼里看出了几分嘚瑟。
球球感觉到他的视线，挑衅地叫了几声。
程迟予：“……”
林栀也看得好笑，安抚地摸了摸球球的脑袋，又从柜子里拿了点小零食，抱在怀里喂它。
“你对它未免也太宠了些，男孩子得糙养。”程迟予不满道。
“你是在和它争宠吗？”一人一狗齐齐地看向他。
程迟予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