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众人便没了事，只等再住一晚，明早便启程回宫。
也是在此时，凤青栀带着九渊，踏进了大祭司的住处。
落华手执香茗坐在树下，看着影影绰绰的树叶随风摇晃，安静闲适。
“青栀来了，正好，此茶不错，你也尝尝罢。”
落华轻挽袖口，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臂，缓缓斟了一杯茶。
凤青栀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阿华哥哥，要不你还是别装了吧？我少费些唇舌，你也少花些心思，大祭司的位置，我还是会给你留着的……”
九渊听了这话，蹙眉，扯了下她的袖子。
凤青栀反倒朝他笑了下，“又不开心了是吧，那唤你‘阿渊哥哥’，可好？”
九渊眼眸一亮，“好！”
凤青栀取下银铃，放进他手心，又指着不远处的秋千，“阿渊哥哥，你先去那玩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九渊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落华攥紧茶杯，小口喝完才道，“你如何知晓是我？”
凤青栀哂笑一声，“是啊，你一直很谨慎，祭祀时顺着我意替九渊开脱，抢五彩毒蛛时用小七的身份，指认九渊是灰狼用的替死鬼，甚至连我方才进来，你故意在斟茶时露出手臂，试图证明你手上没伤口……一切似乎毫无破绽，但是——”
她狡黠一笑，“你问我如何知晓是你时，我便确认是你了哦。”
落华一怔，也跟着笑了，“每次来，你总变得更优秀，今年更甚。”
凤青栀自然不是才确认的，但梦中之事她不可能说出来，反正只要一个理由，那便随便编一个呗。
“我心悦九渊，注定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所以……”
凤青栀也不绕弯子了，“他的白发和心智，是否能恢复？”
从神谕那时开始，她便怀疑白发与落华有关，但在幻合草丛时她才确认。
那神谕的指向性太强，若不是她胡搅蛮缠，还有祝长老作乱，她想保下九渊，估计还得费一番周折。
落华并不看她，转动茶盏说起了别的，“你还记不记得，从前我们在皇宫时，曾养了好多恶作剧的小蛊虫？那时你真的很调皮，看谁不顺眼，便要给那人下蛊，可后来次数多了，陛下终于发觉，我还替你挨了十鞭……”
凤青栀不耐地皱眉，“这是要打感情牌？”
落华盯着她几息，确认她眼里没有半点情谊，一脸失落地道，“看来你是真忘了……”
他似陷入回忆般，目光有些悠远，“你曾告诉我，疏影阁里有位小男童，长得很好看，但是好凶，往后一定要收到自己名下，好好教他规矩……”
“当时，我还不知暗卫会有子蛊，只觉得那种人很危险，于是我便偷偷养了一只蛊虫，只要那人情绪波动过大，便会满头白发，如此，便能映照那句‘如有二心，身死白首’，你便有理由能处置了他……”
凤青栀眸色幽深地接下去，“可惜，直到你来到崎宿山，你都没机会用到那只蛊虫。”
九渊是两年前才跟的她，而落华五年前便出了宫。
“是啊，本以为派不上用场。”
落华垂眸，神色复杂地道，“没想到去年你来，对我说的不再是宫中趣事，而是一名惹人厌的暗卫……”
凤青栀讶异。
难道她那时表现得很明显，所以落华便对九渊下手了？
“可还是不对啊！”
凤青栀微微倾身，显得有些急切，“我曾给九渊把过脉，他身上除了子蛊，并无其他蛊虫。”
说到这，落华轻声笑了下，颇为落寞地道，“惭愧得很，我没什么蛊术上的造诣，所养的蛊虫也只停留在恶作剧的程度，万万不到蛊王能探查的地步……”
竟是如此！
凤青栀怎么也没想到，强大的蛊王在这种时候竟无用武之地。
“你能解吗？”凤青栀神色凝重。
落华抿唇，摇摇头，“我已感受不到那蛊虫的存在，应是生效之后便死了，至于他的心智……”
落华看向在秋千上恶狠狠盯着他的九渊，“我不知，蛊虫没这种效果，许是幻合草的作用？”
凤青栀倏的站起身，四周狂风涌动，一股骇人的威压席卷而来，夏日午后的燥热瞬间被阴冷代替。
落华精心打理的墨发和衣裳被吹得张牙舞爪，桌上的茶盏哐当作响。
“真的、不是我……”
落华勉强保持着身形，只不过脸色有些发白。
九渊察觉到异样，本能地进入防御状态，但她没有叫他……
僵持片刻，风声渐渐平息。
“墨怀何在？！”凤青栀催动蛊王。
出宫前她去过疏影阁一趟，说服墨怀服下子蛊，成为她手中利刃。
这几日一直是墨怀监视落华，可惜，落华的巫术超绝，竟能一直困住墨怀。
此刻，收到蛊王发怒的信号墨怀终于破除幻境，从暗处急掠过来。
“卑职失职……”
凤青栀睨他一眼，又盯着落华，“大祭司突发恶疾，驾鹤仙去，你便送他一程吧！”
落华假面的淡定终是维持不住，手扶桌案狼狈地道，“我不过是因心悦你而用了些手段，我是为了你啊，何至于此？！”
“为了我？”
凤青栀回眸，阴冷地道，“为了我，所以勾结祝松铭，把我送到周承煜手上，任他凌辱？”
落华毫无说服力地解释着，“我是被逼无奈……你也知，我一向身子不够强劲，如何能闯过那万毒潭？我——”
“行了。”
凤青栀耐心告罄，看向墨怀，“若还想做你的阁主，事情做干净些，此次便算你将功折罪。”
墨怀抱拳，“是！”
凤青栀朝九渊伸出手，笑着道，“阿渊哥哥，我们回去小憩一会儿哦。”
九渊早等着她叫自己了，开心地飞跃过来，“嗯！”
落华依旧不甘心，怨毒地大喊，“你说过大祭司的位置会留给我的！你骗我！”
凤青栀携手九渊踏出殿门，头也不回地道，“本宫一向一言九鼎，那位子，是留着你下辈子投胎用的。”
墨怀浑身一凛。
他的阁主，是这辈子的吧？
落华还想说什么，几十道人影越过围墙，把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蝉鸣阵阵，落华没了气息时，凤青栀抱着今生挚爱，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