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忘泣不成声。
病房里的几个人都沉默了。
谁也没有开口。
只能听见舒忘的抽泣声，和叶璐安慰舒忘别哭的声音。
病房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是舒忘那个夏天最厌恶的味道。
一连几天叶璐都在和癌细胞作斗争。
常常痛的难以下咽。
什么都吃不下。
人逐渐消瘦下去。
之前说过要吃的麻辣炸鸡也吃不下去。
舒忘不仅忙着要照顾叶璐还要抽空去学习表演和音乐剧唱腔。
两边连轴转让她身心俱疲。
也不是没想过和张导演说改改计划的事情。
好让自己轻松一些。
张导演知道舒忘母亲的病情想让舒忘推迟进入训练。
但……
舒忘没同意。
她自己知道没有多少时间，不能因为她的事情耽误进度。
她这里要是推迟训练，整个拍摄的进度都会因为她耽误。
舒忘是不可缺少的主角。
绝对不能在这个时间点延迟。
自己还没什么基础，不抓紧时间学习便什么拿不到了。
她只让导演把时间调了调，让她晚上有时间去照顾母亲。
白天还有小娜的协助，晚上便不得不让自己陪床。
叶璐偶尔这几天精神好了点。
舒忘过去的时候竟然看到段墨渊推着叶璐在外面散步。
舒忘微微惊讶，问叶璐，“小娜呢？”
叶璐笑了笑，“我让她走了。”
舒忘不理解，此时正需要人陪护怎么能让人走呢。
叶璐：“老太婆我这个病要钱，你一个月给小娜两万，家里到时候还怎么有钱给我治病。”
舒忘只说，“还有钱！我把小娜叫回来。”
叶璐摆摆手，“算了，那孩子可怜，看我这样每天哭，我心疼她才让她走的。”
“走的时候还说她不要钱，就要陪在我身边，你说傻不傻。”
这句感动的话没有一秒钟，叶璐又笑了，“但我现在不一样了，我让小段给我送到那个……什么医院来着？”
段墨渊站在身后默默开口，“协和医院。”
随后，他看向舒忘，解释了一句，“那里是专门针对癌症患者建立的医院，有专门的医生针对癌症进行治疗。”
“还有护工一对一服务，晚上也会有人照顾。”
“你可以安心去工作，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医院。”
他知道舒忘很重视和张勇全的合作。
叶璐生了这样一场大病她都没有落下训练的事情。
这时候，段墨渊只希望自己的决定能够让舒忘轻松一些。
叶璐：“你看，多好！到时候记得给小段还钱啊！”
舒忘还是有些担心，不肯让叶璐去那个医院。
但有护工一对一照顾以及那里还能延缓叶璐的疼痛。
她也有几分心动。
说来说去，舒忘最后没同意。
她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说不出来，舒忘不肯让叶璐过去，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可，第二天早上舒忘过来，发现叶璐没影了。
打电话才知道叶璐主导着让段墨渊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转院了。
舒忘：……
她这个妈妈还真是让她无从下手。
想一出是一出。
说干就干。
舒忘没办法只好带着洗漱用品去了协和医院。
到那里发现了叶璐正在草坪里和护工们玩得很开心。
之前折磨着她的疼痛此时此刻消失了。
应该是医院给她用了足够剂量的玛咖。
在大医院这种药物会用的谨慎一些，但协和这个医院属于私立医院，一切以病人的舒适度为主。
既然已经判定了死刑。
那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延缓死亡前的痛苦。
整个医院有许多娱乐设施，绿植和草坪很大，甚至在住院部建了一个后花园。
见到叶璐这么开心，舒忘心里那点担忧的情绪稍微压下去了一点。
在次日段墨渊过来看叶璐时。
难得的舒忘和段墨渊道了一句谢。
段墨渊打理着公司，还要抽空操心叶璐的事情，他比自己肯定更加不好受。
甚至好几次舒忘看见段墨渊公司的打印文件留在了叶璐的病房。
想来他也是一面照顾着叶璐一面处理着公司的事情。
小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估计是她走后一直都是段墨渊在照顾叶璐。
无论之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怎么僵硬，此时此刻舒忘都必须要说一句感谢。
段墨渊听到这句话有几分受宠若惊。
他微顿，不敢看舒忘，故作高冷地嗯了一声。
说了句：“叶姨对我很好，这是我应该做的。”
感觉到舒忘的态度真的因为自己对叶璐的关照好了许多，他忍不住想要和舒忘多说两句话。
但，此时此刻，他没时间。
他今天晚上要出国一趟。
等会儿还有个会议，时间耽误不起。
段墨渊快速对舒忘道：“我给叶姨专门请了一个医生，他带了专门的护工过来，我让小唐把联系方式发在你手机里。”
“关于叶姨的病情你直接问他就好。”
“这位医生带的护工也是专业的，会对叶姨一对一负责，你不用太担心，好好工作。”
说完，段墨渊踌躇着没离开，好一会儿才开口，“那我……先走了。”
舒忘看了段墨渊一眼，嗯了一句。
转过头摸了摸鼻尖，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段墨渊好像真的变了，似乎比之前更加可靠了。
直到对方离开后，舒忘才敢转头看段墨渊的背影。
好像是瘦了点。
一小时后舒忘见到了主治医生，华潘。
很专业，对叶璐的情况也很了解。
只是让舒忘做好心理准备。
舒忘点头表示都知道。
见过主治医生后舒忘便没在意，自己还有训练。
和叶璐打了声招便离开了。
等段墨渊回国来看叶璐时，发现叶璐病房里面放着一束洋牡丹。
是他一直在送舒忘的那种洋牡丹。
纯白的、繁华的花束被人精心养在水瓶里。
段墨渊呆滞地看着这一束花，“这……”
叶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惊讶，笑了，“舒忘拿过来的，说是给我看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给谁看的。”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段墨渊一眼，什么都没说。
偌大的欣喜包裹着段墨渊！
这是舒忘第一次珍惜了他送的花。
之前舒忘都满不在意地把花扔在一旁，没有任何去打理它的心思。
这一次，这一次……
舒忘竟然把它们放在水瓶里，精心护养起来。
这是一种信号。
段墨渊知道。
舒忘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