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开业，酒吧内部没有五颜六色迷人眼的灯光，只是开着几盏白炽灯照明。
吧台堆满了酒，新来的调酒师兢兢业业。
早到的几人自觉分成两波坐着，乍一看像是根据肤色分的。
其中一波，只坐着一个人。酒是他自己倒的，末了走时要给钱，座位也是自己找的。
邢亦霄没有不请自来的自觉，喝一口酒，看一眼酒吧主人和主人旁边的陌生男人。
那位传说中的，可以全权代表喻霄的联系人。
联系人姓于，西装革履出现在夜店，连扣子都规规整整扣到最上方一颗。他的资料，邢亦霄翻来覆去看过几遍，找不出任何问题。种种证据都表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归国华侨，顶多就是学历高了点儿，家底厚了点儿。
这样的人，去哪儿高就不好？会愿意委身于人，当一个普通的联系人，处理当事人不方便出面处理的事务。
多年办案的直觉，邢亦霄不信。
刺激味蕾的酒精在舌尖滚了几转，滑过喉咙进入胃里。
邢亦霄找调酒师要了两块冰块丢进杯中，坐下时默默朝喻霄一群人的方向挪了两个位置。
姓于的装得斯文，指不定心里打着什么坏心思。喻霄蠢得要命，他得盯紧一点，免得某些人被吃干抹净，还傻傻帮着数钱。
喻霄握着高脚杯的细跟，时不时朝门口张望：“怎么接个人还没回来啊？磨磨唧唧不像是沈修沅的风格啊。”
“小孩儿放学晚。”许若说。
“先别管沈修沅。”许若皱眉，把酒杯往桌上一摔，“这酒怎么难喝成这样？苦了吧唧的。”
“什么啊，这可是进口的酒。”
喻霄怀疑许若故意找事，毕竟两人有过过节，这次也是看着沈修沅的面子上，他才愿意大度地单方面冰释前嫌，邀请许若过来聚聚。
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要是许若真敢故意找茬，他就黑进许若的电脑，把许若存的Gay片全删了。
喻霄盯紧许若，问调酒师要了一杯一模一样的酒，在许若面前，仰头一饮而尽。
“唔。”
喝进去的酒被喻霄吐了一半出来，离得近的于垚被喷了一身。
于垚的表情十分精彩。
“对，对，对不起。”喻霄呛得脸红，一手捂住沾满酒精的下巴，慌不择路想直接上手去擦于垚脏了的西装。
旁边伸出来一只手，许若往他手心塞了一条手帕，忍着没翻白眼，“都说了难喝。那西装死贵，用这个。”
喻霄干巴巴喔了一声，于垚挡开他的手，起身冲众人致歉：“我去一下卫生间。”
“在那边。”喻霄指着左边的路，“走到尽头再左拐。”
于垚离开后，邢亦霄端起酒杯，坐在他的位置上，“你怕他。”
喻霄被邢亦霄神出鬼没的踪迹吓到，跳起来躲在最近的掩体后面。
被迫挡在两人中间的许若沉着冷静抱住手臂，挡住喻霄大半的身体，不露声色讽刺：“我看他更怕你。邢队长当真是闲啊，市局没案子？还是说我们这家合法经营的小酒吧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贵店牌照齐全，没有任何问题。”邢亦霄恰到好处露出微笑，收敛所有攻击性，“警察也有假期，警察也需要休息。刚巧，我最近正在休假。”
喻霄扯了扯许若后腰的衣服。
许若把怼人的话咽回去，翻了个白眼，“怂逼。”
“……”喻霄有苦难言。
你要是是黑客，又恰好干过那么一点点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严重程度属于一被发现就会进去蹲几年的级别，你看见警察能不怵吗！？
喻霄悔不当初，咳嗽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怎么还没来？”
一直坐在许若右手方，除了打招呼再没说过话的男生按灭手机屏幕，伸手拍了拍许若的手背，熟稔道：“导师找我，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许若不上心地“嗯”了一声。
喻霄看着男生的背影，挪动步子换到了男生的座位上，看新奇一样：“还谈着呢？”
许若嗤道：“不然？”
“我以为你们不会谈超过两个月。”
许若伸出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素圈戒指，是某着名品牌去年推出的情侣对戒。
喻霄啧啧称奇：“真收心了？”
许若不置可否：“下周我和他两周年纪念日，打算办个聚会。欢迎你来，记得别空手。”
喻霄说行，他算算时间：“他明年硕士研究生毕业吧？谈那么久了，毕业打算出国办婚礼么？”
“到时候再说吧。他的导师建议他读博，他最近都在忙着应付导师，他的意思更偏向继续深造，我当然支持他。”
谈起婚礼，许若没太大兴趣，仿佛一生约莫只有一次的大事还没有他手里的酒吸引人。
Z国对同性情侣双方的保护稀缺，真出了事，基本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程度，某方出轨，另一方都没身份大闹质问。
同性情侣的另一半没法得到法律身份，没法替对方签署任何负有法律意义的文件，包括手术同意书。
长期处于弱安全感的环境，大部分同性情侣都很在乎仪式感。出国领证，在国外办婚礼，成了许多人热血上头的选择。
喻霄只是随口一问。
有可能许若是真的不在乎，也可能对象不是他真正在意的人。
一晚上的相处下来，喻霄没从许若和男生身上看见任何属于情侣的互动。
两人就跟陌生人一样坐在一起，时不时说两句话，也不笑，气氛沉闷。
这样的相处方式，喻霄看着都替他们累得慌。
不喜欢又不分，图什么。
喻霄腹诽几句，余光里闯进一个陌生的身影，他头也不抬就开始赶客：“不好意思，本店今天不对外开放。”
脑袋被人拍了一下，喻霄懵逼两秒，瞪大眼睛怒视许若，左眼写着“你死了”，右眼写着“老子头都给你扇飞”。
许若不愿意同什么也不知道，两耳不闻窗外的电子宅男多解释，冲来人勾了勾手，“小孩儿，过来，沈修沅就让你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