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水雨凝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定在原地。
她的眉心有来自一个陌生人的手指，而那手指刚好解开了识海中慕容燎的蚀骨之痛。
而这个陌生人修为深不可测，以致于水雨凝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那人的手指就收回了衣袖之中。
茕茕孑立，白衣盛雪。
紫发迎风而飘逸，那人的皮肤洁白如玉，相貌更是琼枝玉树、鬓若刀裁。
看着眉眼与慕容燎年纪相仿，可他眉眼间的气质却与慕容燎的霸气不同，多了一分寂寥和怆然。
这本来大好年纪的男子，竟独自在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黑水河畔徘徊，难道是想不开了不成？
而这男子修为高深，又有什么样的烦恼能让他难过至此？
水雨凝看这紫发男子的身份成谜，心里憋了一肚子问题，如今能确定的是，这男子对水雨凝暂时没有恶意，而且他还能感知到水雨凝识海中的慕容燎，而他轻而易举就能缓解他的疼痛。
“小女子听雨楼弟子水雨凝，请问高人尊姓大名？”
这男子的白色衣袍的搭扣和裁剪在如今的成衣铺中早已看不见了，怕是前朝甚至更早的款式，客气一些总不会错，哪怕是前辈，自报家门对方也说不出什么来。
“哦？听雨楼？又是什么中原新兴门派，看来这岁月真是不饶人。”
水雨凝压下惊愕，连忙解释。
“还请前辈告知，小女正在突破境界，误入此幻境，若是打扰了前辈清修，还请多多包涵！小女子并非故意，原本只是在下处打坐修炼而已。”
“哦？”那紫发男子挑了挑眉，他的容貌甚是好看，若是他在现实世界中怕也是一个万人追捧的奇门雅士吧！
“你说你在冲击化神？看你这骨龄，也不过二十岁啊！如今真是人才辈出，年轻真是太年轻了！你倒是有些造诣，只是为何是你？”
水雨凝听了一脸问号，什么为何是她，水雨凝也不认识这紫发人啊，她能想到的唯一联系不过就是识海中的慕容燎，可那紫发人同自己说了这么多句，只字没提慕容燎，可见是并不感兴趣的，那又是什么机缘？还是自己只是误入？冲击化神时会时空错乱不成？
“小女子确实不知为何在此。”
水雨凝实话实说，那紫发男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瞬间就站在了水雨凝的面前，水雨凝只能默默习惯这位紫发前辈的瞬间移动。
“你可否让我看看，身上的东西？你的识海里的那个小家伙，我不感兴趣，不过你身上的力量，我倒是有些熟悉。”
水雨凝取出储物袋，识海中的樱子提醒水雨凝警惕面前人，怕是个骗子或者强盗，水雨凝失笑。
“若是这位前辈想要，手指一动我就没命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储物袋中还有一些散碎灵石、药王殿从掌门送的丹药、蜥蛟兽皮衣、冷芷琴、鲛人泪、金凤鸟尾羽、吱吱草还有金刚石戒指。
还有杉杉赠给自己的古语卷轴、与柳如月联络的通灵镜以及卢忘渊送来保存温言最后一丝魂魄的水晶琉璃盏。
水雨凝除了将水晶琉璃盏护在手里，其他的都摊开给紫发前辈。
紫发前辈好像在这里待久了，好久没见到这么多新奇玩意了，眼睛中散发的光像极了初次上街的小孩子。
“你这女子，身上倒是不少稀罕玩意！你放心，那浪费半条命取来的琉璃盏我不感兴趣。哎呦，鲛人泪！好久没见到这玩意了！”
紫发前辈蹲下一一详勘把玩，水雨凝也不吝啬，脑中反复咀嚼那句浪费了半条命的水晶琉璃盏是什么意思。
当时的卢忘渊不是说这是鬼妖城的宝贝么？
他作为城主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
“前辈，这水晶琉璃盏我虽然保管，却不知其来处，还请前辈告知一二。”
水雨凝双手一礼十分恭敬，那紫发前辈手里把玩着金凤鸟尾羽，并未抬眼。
“哦，那个啊，你年轻可能没去过水之国。这中原地界与水之国之间有一处极寒冰山，那极寒之地中有一种极其罕见的石料就是这水晶灵石，可以保存人的魂魄。若是用着水晶琉璃做了灯盏，那灯盏未灭说明人还在这世间。
不过那极寒之地可不是什么好去的地方，化神以下的修士基本上不浪费半条命是回不来的。
给你水晶琉璃的人对你定是不同的，姑娘你不明白？”
水雨凝还没回答，那紫发前辈又摆摆手。
“算了算了，明白不明白又能如何呢。看你这水晶琉璃盏中存着一个男子的魂魄，其实那男子心里也是清楚自己在这感情中的位置。
你有这鲛人泪，定是要去水之国咯？”
水雨凝点了点头，司烈说的要去那边寻鲛人的，只不过水之国对水雨凝来说太过遥远，即便木之国此行她侥幸活了下来，之后还有饰金国、火灵国，这些国家对水雨凝来说更是未知之数，如何能到达水之国寻到鲛人如今都是虚数。
至于卢忘渊……
紫发前辈对每一件都端详了好一会，水雨凝觉得这位前辈并非好奇这些稀罕物件，而是从这些物件中寻找自己曾经的记忆，因为这鲛人泪还有蜥蛟兽皮衣还有金凤鸟尾羽，前辈都看着它们微微出神。
“你叫什么名字？”
水雨凝微微一愣，回道“水雨凝”。
“嗯，这金凤鸟尾羽乃是仙尘之物，你是从哪里获得的？”
看来这金凤鸟尾羽是前辈最执念之物了。
水雨凝照实回答，面对这些问题，她没有必要说谎。
“呵！竟是如此吗？铁匠后人……算了，罢了罢了！”
末了，那前辈不舍地归还那枚金凤鸟尾羽，羽毛都不在手中了，眼神却还粘在那根羽毛上。
水雨凝见状不如做成人之美。
“回仙人，这金凤鸟尾羽本是一对，一根是我的剑穗，另一根是我朋友的剑穗。”
“你水晶琉璃盏中的朋友？”
“对。他陨落之后，剑也随之断裂，我就收了起来。如今遇到前辈赏识，不如就将这尾羽送于前辈吧！当时铁匠铺中也是为了一个保平安的彩头，如今人都不在了，徒留这尾羽也是伤感，前辈就当帮晚辈一把了吧。”
紫发前辈抬眼看了看水雨凝，末了叹了口气嘴角上扬，将那对金凤鸟尾羽收好，他眼角的疼惜好像看着昔日的情人一样。
“如此，那就多谢了……”
紫发前辈收下之后，明里暗里语气和态度都变化了不少，水雨凝也得以知晓了他的名字——梦鱼。
水雨凝有些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
梦鱼前辈微笑着，紫发随风微动，他等待水雨凝收起所有物件，白衣一挥，黑水边的场景突变，水雨凝与梦鱼瞬间挪移到了另一个空间。
“前辈，这是？”
梦鱼负手向前走着，水雨凝看着两侧的景色如山崩地裂一样翻卷着，独独将梦鱼与水雨凝站立的位置静止不动。
梦鱼向前走着，走到哪里，哪里是平地。
那白色衣袍与紫发面对这番场景，并无任何表情，不如说这就是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
山地翻滚最终梦鱼走到了一处白色的浮云之上，两边不知是天空还是无底深渊，梦鱼伸手示意水雨凝跟上。
两人踏着祥云而动，整片天空赫然出现在水雨凝的面前。
“这就是仙人登云驾雾的感觉吗？”
梦鱼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一勾，“不是仙人也可以，你看，你不就在腾云了吗？这一点都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