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什么呢？
舒白竹敲了敲脑袋，用湿巾细细擦拭着相框。
姿意灿烂的笑脸被定格在那瞬间，刺痛了舒白竹。
她说：“我不喜欢，我也没有时间来照顾它们，你想养就养吧。”
连这张全家福，都是姿意提前了很久和她“预约报备”，才从各种各样的通告中挤出一些时间，拍完几乎没有停留就赶去了剧组。
当时，姿妤还笑着打趣，“咱们家是真爱出忙人啊，一个个的，都跟陀螺似的停不下来。”
其实只是一句玩笑话，姿意却生怕父母对舒白竹印象不好似的，跟了一句，“没办法啊，谁让你和爸都急着退休，我和白竹也想休息，要不然你们给点假期？”
一提假期，享受到了退休美好生活的夫妻俩立马噤声，生怕闺女说到做到，把公司打包还回去。
这副模样，最终逗乐了一家人。
眼眶再度开始发酸，舒白竹仰了仰头，把眼泪忍了回去，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彻底和娱乐圈分割。
赵风灼说到做到，出面买断了舒家于她的生养恩。
她不知道“卖她”，舒家究竟赚了多少钱，拿到手写的断绝关系书时，舒白竹只觉得好累。
她付出所有，想要鱼与熊掌兼得，竭力平衡舒家和姿意之间的关系，最后却成了一场空。
赵风灼的“培养”无疑是严苛的，过去看姿意做起来轻而易举的事，到她这却成了日夜不停地学习、加班，行程忙碌比之她在娱乐圈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她知道，姿意日常的工作量比此刻的她还要多出无数倍时，舒白竹的心如针刺一般疼痛。
因为——
每次都是姿意来见她。
见面的时候，姿意永远精致美丽，和风尘仆仆没有一丝关系，让她以为……
姿意的工作是轻松的，而她的行程时间受到限制，时常乘坐红眼航班去赶通告，那么她们两个之间，就只有姿意来见她。
“这些是小姿上半年的行程吗？”舒白竹看着密密麻麻的行程单，问了助理一句。
“是的舒总。”
舒白竹怔怔出神，细算下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姿意每天最多只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她每次的探班，背后都是无休止的加班、压缩工作。
她踏进娱乐圈十三年，这十三年时间，姿意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她从没有从姿意口中得到过一句抱怨。
“你先出去吧。”舒白竹无力挥了挥手。
助理却拿着她的行程单告诉她，“舒总，五分钟后您有个会。”
舒白竹只觉自己连喘息的时机都没有。
“舒总，还有一件事。”助理话音一顿，“小姿总在时，曾吩咐我们定期留意沈小姐的情况。”
舒白竹听见自己机械的声音，麻木的语气，“她怎么了呢？”
助理：“她回靳城了。”
不止回了靳城，还联系了姿妤，去见了姿意，此刻正在联系机构，想要去国外留学读商。
“她想做什么，都顺着她吧。”
舒白竹和沈知茗的感情并不深，她知道，沈知茗是姿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可沈知茗并不喜欢她。
因着姿意的关系聚在一起时，她冷着脸，沈知茗臭着脸，可最后还是沈知茗先低头。
助理离开时，舒白竹终是没忍住，发出一声苦笑。
“小姿，连沈知茗都会为了你而低头，主动和我说话，可我……”我却没有顺着你的心意一次过。
她看着眼前的全家福，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真是，最大的混蛋。”
-
姿意走后的第三年，沈知茗踩着高跟鞋戴着墨镜一路昂首挺胸推开了舒白竹办公室的门。
见面的那一刻，舒白竹无悲无喜，像是早就预知了今日这一幕。
沈知茗摘下墨镜，冲着舒白竹冷笑，“还记得我吗，舒白竹？”
舒白竹没有应声，眸光淡淡在减肥成功，又学成归来的沈知茗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桌上被她擦拭过无数次的全家福上。
姿意温柔的眼眸好似注视着她，她伸手碰了碰姿意的脸，心说：“小姿，沈知茗回来了，你会因此高兴的吧？”
毕竟——
姿意三番两次去找沈知茗，被了无生趣麻木活着的沈知茗气得不行，终是没忍住在探班的时候吐槽了一嘴。
她舒白竹却只想着两个人相处的时光来之不易，连她自己都是连着熬了两个大夜加快拍摄进度，才换来半日的休息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她只想静静感受着姿意的呼吸，不想听见第三个人的名字。
“舒白竹，看见你老了这么多，”沈知茗毫不介意舒白竹的冷淡，在她印象中，舒白竹冷淡才是正常的。
姿意捧着一颗滚荡的心到她跟前都没能把她捂热，何况是她这么一个从来都不爽发小找了这么个人的“外人”呢。
而她是带着为发小出气报复的目的回来的，更是无所谓与舒白竹的关系好坏，她双手撑在书桌上，在舒白竹看向她时轻嗤：“看见你老了这么多，我心里可真爽啊。”
舒白竹眸光颤了颤，僵着表情：“说完了吗？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当然有，”沈知茗从包中拿出一份任命书，撒气似的拍在舒白竹跟前，“隆兴影院，赵叔叔教给我了，以后我会一直盯着你，舒白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你逼死了小姿，你们舒家就等着吃绝户，我告诉你，妄想。”
舒白竹翻开任命书，确认是赵风灼的签名后，哦了一声，“知道了，还有吗？”
“还有什么？”沈知茗一时不懂舒白竹问的是什么东西。
“别的事，如果没有的话，我要去开会了，请自便，失陪。”舒白竹礼貌颔首，没有半点犹豫地离开了办公室。
沈知茗看着发小曾经坐过的办公室，想起她们俩在这间办公室里互相打闹时的场景，心中对舒白竹恨意更深。
不论姿意在与不在，舒白竹永远是这副机器人一样的死样子，不知道是做给谁看，若她真清高，不拿姿意一点好处，她沈知茗还能敬佩舒白竹是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