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柯艰难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撑住身后的床沿，支撑自己整个身体站起来。
可是，他的膝盖却不停在颤抖，他试着停顿，让自己安静下来。
“老公，老公。”
舒童温柔的嗓音从手中的机器中传出，回荡在整个房间。
他已经迫不及待抱起念念，拿着录像机往屋外走去。
念念也被身后录像机妈妈的声音吸引，使劲转身想要寻找声音来源。
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刚好沿着窗户倾斜照进来，微风吹进，窗台的绿植叶子轻轻摇晃。
张震柯抱着念念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轻轻从孩子身后绕过，另一只手拿着摄像机继续看。
孩子也被录像机的声音吸引，扑腾小手试着抓住，张震柯伸直手臂轻声说：“听话。”
念念似乎听的懂，紧靠在张震柯怀里，霎那间变得安静。
两人就这么看着录像机里的舒童，静静听她说话。
“老公，我怀孕快两个月了......”
“小柯，今天我来我们新家打扫卫生......”
“老公，今天我去公司和高强开会了......”
“老公，我怀孕五个月了......”
......
看着机器里的女人，张震柯早已泪流满面......
念念似乎很安静，不时转头看看爸爸，再看看录像机。
小手在爸爸的脸上摸来摸去，似乎想要安慰眼前这个悲伤的男人。
.......
窗外的阳光逐渐没过宽大的阳台，窗户上，盆栽的影子越拉越长。
一望无际的蓝天逐渐被云层笼罩。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念念很快在他怀里睡着。
沙发上，手机屏幕亮起，看着舒童的名字出现在手机显示屏上。
张震柯轻轻把孩子放在沙发上，拿起手机并没有接电话。
他把摄像机的回放暂停，仰头长长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走进洗手间。
水龙头传来哗哗的声响，张震柯低着头，手指伸向水流。
眼底猩红，又疼又辣，他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把脸。
看着镜子中的男人，眼眶的泪水还未干，他无法相信录像机里的事实。
舒童刚才的样子出现在镜子中，看着他笑。
张震柯用冷水洗一下脸，扑面而来的清醒让他心情平复下来，他清一下嗓子，拨通舒童电话。
“宝贝，你到了？”
Z市机场，舒童正准备再一次拨通张震柯电话。
“嗯，刚下飞机，你们中午吃的啥？孩子睡了吗？”
舒童站在行李提取处，给张震柯打电话。
“念念睡了，我马上做饭。”
听着电话那头的舒童，张震柯忽然觉得陌生又熟悉。
仅仅说了两句话，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问舒童。
“好的，我想你，我去拿行李，晚点给你联系。”
“嗯。”张震柯说完就挂电话，他怕自己忍不住想问更多。
他把手机放在洗漱台上，把整个掌心按在裤腿一侧使劲擦着。
马上中午，他没有一点食欲。
从洗手间出来，张震柯转身走向熟睡中的念念，原来这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怎么这么笨，为什么没看出来？
这还是张震柯这两个月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念念。
一直以为长得像舒童，现在看来嘴巴真的很像自己。
上次去海南舒童只说孩子叫张念，还以为是巧合，都姓张。
还有高强话里有话，以及在海南听到舒童和郝子言的对话。
仔细回忆，舒童以前三缄其口的回避。
张震柯眼眶一热，一滴泪水滴在念念的被褥上，液体在红色布料上慢慢晕开......
“我怎么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呢？”
张震柯满心自责看着孩子，抓起念念小手指轻轻摩挲。
记忆中的往事在眼前闪现。
他想到出院后第一次来到这里，自己的衣柜，舒童无微不至的关心，还有他看到舒童的熟悉感。
舒童是怎么做到隐忍和克制的？一切都像迷雾，等着他一一解开。
想到这些，张震柯长出一口气，转身看着衣柜里面的保险箱。
“家里一定还有婚纱照。”
他起身抬头观察着墙面，房间似乎没有婚纱照挂过的痕迹。
张震柯再一次打开保险箱，发现底层有一个很精致的深蓝色盒子。
原来是一枚钻戒和男戒。
张震柯拿起那枚男士戒指，轻轻一戴，大小刚合适。
“呲......”
原来就是自己的戒指，他无奈摇摇头，取下重新放回盒子中。
拿起那枚钻戒，仔细观察着，终于在钻戒戒臂内侧发现几个数字：
正是舒童的手机密码，也是防盗门的密码。
四月八号，一定是是属于他们的日子。
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就像电影似得在脑海回放，最终他得出结论。
医生不让过度受刺激，所以自己家人和舒童、高强、郝子言都在瞒着他！
这两个小时的缓冲，冲动的心情得到缓解，他需要时间慢慢了解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
张震柯在念念脸上亲一下，起身，走出卧室。
该给孩子做点辅食。
这次的心境和以往不同，这是给自己的孩子做，张震柯格外仔细，筷子在碗里把鸡蛋搅拌很久，直到鸡蛋液光滑均匀。
他从餐具中找出一个最漂亮的碗，用笊篱把蛋液泡沫过滤掉。
开火放进蒸笼中......
自己则下碗面条，两片青菜撒进去，放少许葱花。
脑海中浮现的全是舒童做饭的样子。
“好想她啊，好想告诉她真相。”
张震柯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坐在餐桌前，筷子挑起一口，吹一吹热气。
似乎看到舒童就坐在对面，满脸都是微笑。
张震柯再一次打开录像机，放在对面，边看边吃饭。
原来，这就是舒童的日常。
医院，熟悉的病房，熟悉的桌子，熟悉的衣柜，熟悉的花。
舒童就用这种方式记录下自己昏迷期间的点点滴滴。
这次，念念睡得时间很短，吃饭的时候就已经醒来。
张震柯暂时放下录像机，抱着念念走出卧室。
从厨房端出蒸好的鸡蛋羹，陪孩子坐在餐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