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就算是朋友，也会有以后。
最好的朋友一抬头就看见了黄杨的“亲哥”。
“亲哥”黄谷多走到他们旁边，问了一句：“还没忙完？该吃午饭了。”
黄杨回头和他打招呼，“这是最后一场了，哥。”
江羿绵则是乖乖喊了一句学长。
黄谷多朝俩人点点头，然后看了一下场上的比分。
“1：2？才开始打吗？”
江羿绵说“是。”
黄谷多瞟了他一眼，随后转向黄杨，“别拍了，我们吃饭去吧。”
“可是结果还没出。”黄杨为难道。
“这才8进4，没什么好等的。”黄谷多伸手拨弄着自己坠到下巴的金发，“谁能进决赛下午你不就知道了。”
黄杨抿着嘴，还是有点犹豫。
黄谷多丢下那缕金发，手放到了黄杨肩膀上，歪着头问：“下午的决赛是不是也是你拍？”
黄杨点点头。
“那不就结了。”黄谷多说，“图都是你拍的，你不说谁知道你只拍了一半，又不是直播。”
黄谷多又拍了一下黄杨的肩膀，“灵活一点，不用守这种死规矩。再说这都几点了？再等我就饿死了。”
黄杨一想也是，就放下相机。
从那只手放到黄杨的肩膀上开始，江羿绵就一直用余光盯着，期待黄杨什么时候把那只手甩下来。等啊等，怎么也不见黄杨动手，搭肩膀的人更是没有一点自觉，一直不把手拿下来。
等得他有点生气。
黄谷多刚刚过来就一直偷偷注意着这小子，浓眉大眼、人高马大的，笑起来还挺讨喜。
长得倒是帅，就可惜没脑子。
等黄杨关相机的时候他再看过去，发现这小子不笑了，皱着眉抿着嘴，像谁惹了他似的。
黄谷多刚随着这小子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手，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对方生气和自己的手有什么关系，黄杨说话了。
“把包给我，你去吃饭吧。”黄杨对江羿绵说。
黄谷多一挑眉，嗯？背包小弟？
“背包小弟”没把肩膀上的包递过去，而是朝黄杨伸出手，“你把相机给我，我一起带回宿舍。你和学长直接去吃饭吧。”
黄谷多从中听出来一丝卖惨的意思。
于是他“好心”地开了口，“要不让他和我们一起？”
这话当然是问的黄杨。
江羿绵听到他这句立刻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黄杨。
黄杨微微偏头避开了江羿绵的视线，“不用，我自己背着，要装东西。”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他既不要江羿绵帮忙带东西回宿舍，也不要江羿绵和他们一起吃饭。
江羿绵失落了几秒，又很快恢复成了笑意盈盈。
他把肩膀上的包摘下来，递给了黄杨，“给你吧杨哥，那我自己去吃饭了。”
黄杨接过包，“嗯”了一声。
江羿绵和黄谷多告别，转身走出来球场。
说完再见的黄谷多看着慢慢走远的男生，又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叹了一口气。
“走吧，吃饭去吧。”
黄谷多带黄杨吃的是牛肉汤锅，一进店黄杨就注意到了店里金碧辉煌的装修。
黄杨偷偷在团购平台找到这个店，点开看价格。双人套餐的标价是188，在大学附近算比较中等的价格。
黄杨一边看桌上的菜单一边在心里算。他们两个人，如果另外再加一些菜，应该300块以内能吃饱。算好价格之后他轻松了不少，300块一顿饭，他现在还是请得起的。
虽然这次黄谷多说了请客，但黄杨早就想请他，已经打算好在吃饭中途偷偷去结账了。黄谷多已经请黄杨吃过很多次饭了，黄杨这次怎么也要请回来。
不止是黄谷多，黄杨还打算请室友们吃一顿饭，因为他们也帮了他很多。
特别是最近，黄杨常常在宿舍修图，电脑运行的声音不可能完全没有影响。而且自己每次都开灯到很晚，宿舍的电费肯定有一大部分是因为自己，但大家还是坚持平摊……
他们对黄杨的好远远不止于此，黄杨想好好感谢他们，比如请他们吃顿饭。
想到舍友，他又难免想到江羿绵。
江羿绵才是黄杨亏欠最多的人。相机、平安符、牛肉干……太多太多东西根本还不完，而黄杨现在因为要买电脑，连之前向他借的钱都要延后还。
他又想到中午江羿绵独自离开时的失落，黄杨不禁反思自己，我是对江羿绵太不好了？我怎么能对江羿绵这样坏？
就算他不可能喜欢我，我们也是朋友不是吗？怎么就连一顿饭都不愿意和他一起吃？他一个人吃饭会不会难过？
黄杨突然觉得自己自私，喜欢一个人，凭什么就一定要对方也喜欢自己呢？
讨要回报不该是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对他好才是。
他此刻好想和江羿绵说声对不起。
于是他就发了对不起。
江羿绵收到这条三个字的消息有点懵。
他单手打字回复:[杨哥？干嘛要道歉？]
[黄杨同学：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黄杨同学：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
江羿绵看到这里放下了筷子。
[江羿绵：我没觉得你发脾气]
[江羿绵：如果你生气了，肯定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
[江羿绵：你可以发脾气，但是你得告诉我因为什么，不然我不知道就还会再犯]
[江羿绵：那样的话你发脾气我却看不出来，难受的还是你]
[江羿绵：是我早上说错话了吗？]
看着这一连串得消息，黄杨轻轻笑了。
[黄杨同学：不怪你，我当时心情不好，不想三个人一起吃饭，所以说话很重]
[黄杨同学：你等了我那么久，结果我还那样，对不起]
[江羿绵：不用对不起，你有权力拒绝]
[江羿绵：不过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啊]
黄杨顿了一下，总不能说因为我们只能是朋友吧？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对面又发了一条。
[因为我说谈恋爱影响身体你不能谈恋爱吗？]
黄杨回了个[不是]。
发出去得同时对面也发了一条过来：[如果是的话……]
黄杨刚刚看完，这条消息就被撤回了。
如果是的话会怎么样？江羿绵会同意我谈恋爱吗？难道他真的完全不在乎我和别人在一起吗？
黄杨眨眨眼，不敢问出口。
对面在他的[不是]不是下面发了一条[那是因为什么呢]
黄杨抿着嘴回了两个字。
[黄杨同学：饿了]
模棱两可的答案，像是在回答江羿绵的问题，又像是在转移话题。
[江羿绵：还没到吃饭的地方吗？路边有没有小吃？可以买一点垫肚子]
[江羿绵：或者什么便利店小超市的面包也可以，饿的时候不在乎健不健康了，先吃饱再说]
[江羿绵：实在没有就喝点水缓一下，饿太久了胃会痛的]
[江羿绵：可能还是有点烫，用杯盖冷一下再喝]
黄杨赶紧发消息打断了江小管家的消息轰炸。
[黄杨同学：到店了，在等上菜，桌上有送的南瓜饼]
他一个个回答，交待清楚自己的现状。
[江羿绵：那就好]
[江羿绵：和学长聚餐想吃什么就吃吧，挑你喜欢的，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
黄杨看到这里微微一笑。
[黄杨同学：好的，江管家]
汤锅端上来之后黄杨拍了照片发给江羿绵。
[图片]
[今天午餐吃这个]
江羿绵很快回了消息。
[吃！]
[大口的吃！]
还发过来一个口水流成河的熊猫人表情包。
黄杨点开表情包，发现这还是动图，一下子笑了，笑得很开心。
对面拆碗筷的黄谷多瞄了他一眼，“看什么呢？”
黄杨就把屏幕转给他看。
屏幕上的搞笑表情包让黄谷多也笑了，但不像黄杨那么开心。
“确实挺好玩的。”黄谷多看完了说。
估摸着他看完了，黄杨就打算收回手机。动的时候大拇指不小心点到屏幕，表情包瞬间缩小，回到了聊天记录里。
“等等。”黄谷多手疾眼快地抓住了黄杨的手腕。
黄杨以为他是没看清楚，就没动。
黄谷多仔细看完屏幕里的几条来来往往的消息，松开黄杨的手腕，笑了，“吃个饭也和他报备？”
这可不是表情包里面的内容！黄杨赶紧收回手看手机。
屏幕里左右对称的信息条，顶上大咧咧一个“江羿绵”，底下一个白色的输入框，这是聊天界面！
意识到聊天记录被黄谷多看到的时候，黄杨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幸好我没给江羿绵弄什么奇奇怪怪的备注。
第二个想法就是尴尬，有种学生早恋被家长抓住的感觉。
看黄杨低着头不说话，黄谷多打趣道：“怎么半小时前还那么冷漠，连一起吃饭都不肯，现在又这样……”
他刻意停在这里没往后说，只是笑了一声。
黄杨像只被摸了背的猫，脊背都绷紧了。如果他是只猫的话肯定炸毛了。
黄谷多逗够了人，笑着摇摇头，把拆开的碗碟递了过去。
“吃饭吧，大中午的，饿坏了吧？”
黄杨有一瞬间怀疑黄谷多看到了前面的聊天记录。他偷偷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确定这个界面看不到自己发给江羿绵那条[饿了]。
黄杨松了一口气。
“谢谢。”
黄谷多不在意的挥挥手，把装饭的屉子推了过去，“自己添饭。”
黄杨接过竹屉，没着急打饭，先往小碗里倒了一杯茶水。他用这碗茶水烫完了自己的筷子碟子碗，用过的茶水最后倒在了玻璃杯里。
这一步做完他才开始往小碗里添饭。
黄谷多也在烫碗，烫到碟子的时候他突然问：“江羿绵吃饭前也烫碗吗？”
黄杨被问的一愣。
江羿绵最开始是不烫碗的，黄杨猜是他家庭的原因，毕竟江家的每个碗都是洗碗机里烘干消毒过的。
后来在黄杨和赵寒星两个人的带动下，307全部人都学会了烫碗，江羿绵也学会了。
“他会。”黄杨回答说。
黄谷多点点头，“看来你们的习惯还挺相似。”
“不是本来就相似，”黄杨解释道，“他是被我带的。”
“那不重要，”黄谷多说，“以后相似就行。”
低着头夹菜的黄杨轻声反驳：“没有以后。”
黄谷多倒水的动作顿住了。
他才想起来，江羿绵那小子连黄杨为什么送剃须刀都不知道，还拿黄杨当兄弟在处呢！
黄谷多不知道这俩人之间为什么会这样变扭，但是，依他中午对江羿绵的观察，那小子和他原本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我觉得，他还挺在乎你的。”黄谷多说。
黄杨点了点头，“朋友之间的在乎。”
这话里透着一股怨气，黄谷多笑着提醒他，“就算是朋友，也是有以后的。”
黄杨“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黄杨的抗拒表现得太过明显，和以往那个沉着冷静的少年很不一样。在这样的黄杨面前，黄谷多突然多了种情感方面的前辈感。
他夹了一坨肉放到黄杨碗里，“也不是没有朋友变情人的例子。”
低头的人抬眼看他。
黄谷多没继续往下说，关心起黄杨的蘸料来，“你尝尝蘸料怎么样？不好吃我们就自己去调一个。”
黄杨想知道后续又不愿开口问，郁闷地嚼了一口肉。
吃完他回答黄谷多：“很好吃。”
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对方。
风水轮流转，此刻的黄杨和中午想一起吃饭的江羿绵好像重叠起来，黄谷多得到被撒娇讨好的快乐，嘴角的笑都扩大了。
“为什么朋友会变成情侣呢？”黄谷多自问自答，“因为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单纯。”
黄杨回忆了一下自己和江羿绵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是一种补偿和照顾的心态，挺单纯的。
他小声问黄谷多：“那如果目的单纯呢？”
“目的单纯嘛……”黄谷多拖着声音，“那就是感情变质了。从友情变成了爱情。”
黄杨小声追问：“怎么让它变质呢？”
黄谷多神秘地凑过来，招招手示意黄杨靠近点。
黄杨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很听话地把耳朵靠了过去。
金发男生凑在黑发男生的耳朵边上，说了一句悄悄话。
他说：“你亲他一口就变质了。”
黄杨的耳朵红得很快，黄谷多亲眼见证了这只耳朵上红色爬升的速度。
羞愤的男生紧急后退站起，连带着木头椅子一起挪动，发出了很大的噪音。
黄谷多毫不怀疑这里有条缝黄杨会马上躲进去。
被周围好奇的目光注视后黄杨冷静了，重新坐下来，绷着小脸，若无其事地夹菜。
黄谷多不相信他真这么镇定，又问了一句：“你这么害羞是在脑子里幻想吗？”
黄杨筷子一抖，肉又掉回了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