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软软的脸蛋长出了软软的胡子
黄杨问江羿绵为什么不想出门。
江羿绵的语气不像他的胡子一样沧桑，他委屈无辜但是声音洪亮，“我老了！”
大早上的，别把其他人嚎醒了，黄杨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同时伸出一根手指抵唇提示，“嘘。”
江羿绵被按住了发声开关，鼓着脸点点头。
黄杨这才放开他。
被连着手一起按住的小狗拿下了手，黄杨看见他下巴上被按出的一个小条印子。
黄杨想笑，也真的笑出了声。
小狗用伤心又控诉的目光看他，好像在说：我都这样了，你还笑！
黄杨伸手摸摸狗头，“没有老，是长大了。”
小狗很伤心，小狗不想说话，小狗撅起嘴巴。
黄杨继续给他顺毛，“绵绵现在是长胡子的男子汉了，男子汉不能哭哦。”
“男子汉”不服气，小声地嚎，“我没哭！”
“好，没哭。”黄杨从善如流，“我陪你去买个刮胡刀吧。”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瞬，看着手里还举着小镜子的江羿绵，“或者你想留着？”
江羿绵才不想留着呢，“不，要立刻剃掉。”
“好，剃掉。”为了防止江羿绵触景生情，黄杨把有可能惹祸的镜子从他手里抢回来，“我们现在就去买刮胡刀把它剃掉。”
一大早黄杨领着江羿绵往南校门走，没办法，现在开门的店除了早点铺就只有南校门外面那个商场。
毕竟是带刀刃的东西，还是得好好做功课。
黄杨选择询问列表里有可能早起的好友，“我问问学长，看看要怎么选。”
带着口罩的江羿绵走在他旁边，双手插兜，乖乖点头。
黄杨看了眼他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身黑，没去拆穿小孩奇怪的自尊心。
哪个学长会知道刮胡刀，这还真不好找。
出了门大家都是体面人，脸上都是整洁干净的，不凑近了盯着看也看不出来长没长胡子。
黄杨有点后悔没有叫醒刘宴安和赵寒星，至少这两个人是真的长了胡子的。虽然大早上把人叫醒不太道德，但好歹比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似地翻列表强。
最后黄杨想到了一个人——美术专业的黄谷多学长。黄谷多经常说他们专业的人不修边幅胡子拉碴，虽然没在黄谷多脸上看见过胡子，但他肯定认识几个长胡子的人。
就是不知道学长起床没有，黄杨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对方发了消息。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清醒状态的黄谷多。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剃须刀？你买吗？我知道一个还不错的，一百多块，小牌子，挺好用的]
是黄杨买，但是不是黄杨用。
[19级黄杨：不是我用，送人的]
本来秒回的黄谷多停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发过来。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黄杨，只有女生送男生剃须刀，没有男生送男生的]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你确定要送这个？]
看见这行字，黄杨的脚步停住了。
“怎么了？”一起走的江羿绵问他。
黄杨摇摇头，又继续走。
[19级黄杨：确定]
那边又停了几秒。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预算多少？几百？还是几千？]
黄杨就问江羿绵，“你打算买多少钱的？”
江羿绵也不知道，他没买过，不过怎么也是个精密电器，至少一千往上吧。
“两千？”他的语气不太确定，“三千？”
这个价格黄杨还能接受，他点点头，把价格范围发给黄谷多。
[19级黄杨：三千左右]
黄谷多啧了一声，对不知姓名的“男人”没了好印象。
真败家，黄杨一个月才赚多少，就敢要三千的刮胡刀。
带着气的手指哒哒哒敲屏幕。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他胡子硬不硬？]
呃，黄杨转头看戴着口罩的江羿绵，这，也没摸过啊？
[19级黄杨：不知道，没摸过]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现在摸]
黄杨眼睁睁看着这条消息被黄谷多发出来，又被撤回去。
紧跟着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提醒：[你的好友“饭饱”撤回了一条消息]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头发呢？头发硬不硬？]
被撤回的消息黄杨就当没看到。
[19级黄杨：头发是炸毛，有点硬]
黄谷多继续问。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皮肤怎么样？白还是黑？脸上长没长痘？脸皮厚还是薄，粗还是细？]
这行字黄杨越看越奇怪。
[19级黄杨：……]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正经问你呢?那炸毛小子皮肤敏感不？容不容易刮破？]
什么炸毛小子，学长干嘛给人乱起外号，黄杨有点小无语。
[19级黄杨：他不是炸毛小子，人家有名有姓]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哦，我又不知道，那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姓甚名谁？]
黄杨……黄杨不敢，他选择回答其他问题。
[19级黄杨：皮肤粉白，细腻，不长痘，大概皮肤薄。]
黄谷多被气笑了。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嫌弃][嫌弃][嫌弃]]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给你推荐几个牌子，价格大差不差，优缺点都有，自己看对比图]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剃须水上面也有，你自己看看]
然后甩过来几张图片。
黄杨保存好图片，正准备发谢谢，突然对面又弹过来两条。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对了，剃须水记得选你喜欢的味道，不要选他喜欢的]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毕竟他闻的不多]
这话暗示的太明显，黄杨一下子脸色爆红，键盘上的“谢谢”怎么都打不下去了。
江羿绵看向再一次停下的黄杨，奇怪地问：“怎么了杨哥？”
“没，没有。”黄杨有点结巴，“学长在开玩笑，开玩笑的。”
开什么玩笑你脸那么红？
江羿绵掏出裤兜里藏了一早上的手，“你脸怎么……”这么红。
后半句没说完，黄杨一个跨步往前，只留下好大一声“没有”在风里。
这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江羿绵赶紧收了手追上去，“等等我啊杨哥。”
商场是幢大高楼，一共十六层，黄杨根据电梯外面立着的指示牌，按下了“12”。
来的路上黄杨已经选好了几个口碑比较好的品牌，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江羿绵去店里看看，看他喜欢哪个。
只要价格不是太高，黄杨还是负担得起的，他这两个月存了一点钱。
他们进的是日用电器专区，每个品牌都有自己专柜。柜子上放着试用装，后面站着服务人员。
黄杨领着江羿绵去了第一个专柜，虽然这个牌子不在黄谷多给的品牌名单上，但是能排在最外面，占着最大的位置，应该是有一定实力的。
服务人员热情地迎上来。
“先生你好，需要为您介绍一下我们的产品吗？”
大商场就是有牌面，面对两个打扮稚嫩的大学生也能喊“先生”。
哦不，黄杨看了一眼旁边的江羿绵，一身黑的人看起来稳重成熟，好像叫“先生”也没不是不行。
被穿正装的姐姐盯着看，黄杨有点不好意思地放慢脚步，走到了江羿绵后面。他买东西不喜欢有人跟着，这种时刻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舒服。
但是他不清楚江羿绵的习惯，而且剃须刀这种东西他们两个人都不太熟悉，听专业人士价绍一下好像好一点。
江羿绵也秉承“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的想法。他脱下口罩，很有很礼貌地对着专柜前面的姐姐开口，“需要的，我们要买刮胡刀，麻烦你了。”
专柜姐姐说：“我的荣幸。”
看见江羿绵下巴上的小胡茬，专柜姐姐问他们：“你们是第一次买剃须刀吗？如果是的话，我就从手动和电动讲起。”
江羿绵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是的。”
姐姐就开始给他们介绍，边说边给他们指柜子上的试用品，“剃须刀分为手动和电动两种，顾名思义，一种需要电池另一种不需要。”
“手动的剃须刀需要拿刀的人至少有一个技能——手稳，不然容易刮伤皮肤。在这点上，电动的相对更容易掌握。初学者用剃须刀一定要配上啫喱或者剃须泡沫一起，不然容易受伤。这两个的区别不大，泡沫更方便一点，直接按压起泡，啫喱需要用水。我们有很多款剃须刀是套装出售，除了备用刀头，里面也包括泡沫……”
黄杨走在江羿绵身后，眼睛从后面架子上的陈列商品上看过去。
剃须刀的价格从几百到几千都有，款式也很多。这样来看，三千应该能买一个挺不错的剃须刀了。
他心里放心了。
专柜姐姐已经介绍到剃须刀的刀头了。
“单刀片更考验技术，需要多剃几次才能干净，不太适合新手。如果有人帮忙会容易一些。优点是价格亲民，适合胡须量少的。三刀片以上剃的干净，最好也最贵，需要使用者细致、耐心。双刀片位于两者中间，价格也适中，比单刀片更快速有效，更贴合皮肤，比三刀片适合敏感皮肤。”
那肯定给江羿绵选最好的，黄杨想。
“电动的优点之一是省力，充一次电可以用半个月到一个月。虽然现在大部分型号都做到了全身可水洗，但还是和手动式一样需要注意清洁和干燥。选择一个配套的收纳盒，可以很好的避免这个问题。”
黄杨想了想，还是买个套装吧，什么都有了，不用另外买。
“电动一般是两种刀头，旋转式和往复式，可以根据胡子的软硬程度选择。皮肤敏感，胡须量少，胡须软的选旋转式。胡须较密的，偏硬，偏粗的，选往复式更适合。您的胡子属于哪种呢？”
黄杨也在偷偷想，江羿绵的胡子算哪种？是和他头发一样密吗？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回头，“杨哥，你帮我摸一下。”
黄杨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摸一下我的胡子是软的还是硬的，”江羿绵说，“我摸不出来，你来试试。”
说着低头把脸往黄杨这边凑。
黄杨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对，但他又有点想摸。
看着挨过来这张帅脸，黄杨还是伸出了手。
江羿绵的头发是硬的，不过因为长度原因并不扎手。江羿绵的胡子那么短，他猜想应该是硬硬的扎手的。
触手是微微的粗粝感，并不扎人。小小的胡茬很轻易就被手指按下去，也不硬。
黄杨稍微一用力，直接摸到了江羿绵的下巴，手下的皮肤是软的。
软的脸蛋，长出来的，软的胡子。
太奇妙了。
黄杨又摸了两下才放下手。
“软的。”他低着头说。
“我也感觉是软的。”江羿绵伸手在黄杨碰过的地方试了一下，“看来我的感觉是对的。”
他看向前面的专柜人员，“姐姐给我讲讲那个旋转式。”
训练有素的专柜人员对两个男的摸胡子的行为好像看不见，继续热情介绍产品。
“旋转式一般是三组刀头，更贴合皮肤……”
江羿绵正颇有兴致地跟着专柜姐姐看产品，应该也没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
只有跟在俩人后面的黄杨一直低着头，一次也不敢抬，好像地上有黄金。
专柜姐姐已经讲到电动剃须刀的外形设计了。
“这一款结合了宇宙和机甲元素，外观以黑色和银色为主，线条流畅……”
黄杨又在思考，他想，江羿绵好像喜欢机械和机甲，如果他喜欢这个，那就买这个吧。
最后一个环节是试用。
江羿绵在专柜姐姐打算为他准备剃须水之前说了抱歉。
“暂时不需要试用姐姐。我们要商量一下，麻烦你了姐姐，谢谢你给我们介绍。”
专柜姐姐摇摇头，“您随意。”
江羿绵朝她点点头，拉上黄杨离开了专柜。
“没有喜欢的吗？”黄杨不太明白，小声问出了口。
江羿绵笑着说：“你不是查了攻略吗？我们去看看你选的。”
黄杨眨眨眼睛，他怎么知道我做了攻略？
江羿绵还是笑，“不是说问了学长吗？总不会只推荐了一个？”
当然不是，只是黄杨没想到江羿绵会这么细微，关注到这些。
看着黄杨不说话，江羿绵有些奇怪，“难不成真的只推荐了一个？那我们现在回去买吧。”
“不是。”黄杨拉住了这个风风火火的人，“还有几个。”
“那就走吧。”江羿绵挑眉。
于是黄杨又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