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吗？”
......
难得的沉默出现在武祖与黄帅两人之间。
黄帅似乎洞悉了什么隐秘，
眼底先是震惊，再是厌恶，最后是冷漠。
武看向黄帅的眼神中流出一抹赞赏，
“你领悟的速度比我预估的还要快上不少。”
“不算快了，
有天人身帮助，却还是得亲身走入此地，才真正知晓你们的布局，
不，准确的说，是你以及诸王不谋而合的默契布局。”
黄帅微微感叹，心底涌现出深深的无力。
视线中，
属性面板正不断扭曲，
什么体质点，什么自由属性点都在扭曲，
唯一保持不动的，
只有【天人身】。
新时空内，
没有任何异象，
但外界却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不可知之地的夹缝中，
平平无奇的山谷内，白色光点在一点点，一滴滴的自山川中，
自河流中、自大地中、自每一片翠绿的嫩叶中......
飞舞、冲撞、暴动、急促...，
嗡嗡嗡的声响不断，像前所未见的白色蜂群冲荡在天地中，
更像无数条交错盘桓的白色巨龙在山谷上时隐时现。
在黄帅被武祖带入此地的时候，
莫名的感召就在引动着黄帅的心神。
感召似山溪低缓轻轻，微不可闻，
又似母亲呼唤游子，深切的呼唤跨过山坳、跨过山川，在黄帅耳边响起。
即便是黄帅被武祖和祖龙带入此方新时空，
防止某些至高存在的感知查探，
但那份感召却没有丝毫降低，
甚至于，
在祖龙真血凝聚时，
黄帅的心神更似像被擦去迷雾的明镜，将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能看到武祖与祖龙的商谈，
他能看到龙族当年的目的，
他能看到为什么武祖万年都不曾回人族，更不曾传递一丝消息回族内，
他能看到为什么诸王要送自己进入昆仑山，
他能看到诸王在人界，在两界山所故意布置的计划和手段，
他能看到......岁月古殿！！！！
所有画面皆是一闪而过，不曾留存在黄帅脑海，
但是心灵却似被揉折的纸张，清晰的保留着存在的痕迹。
“按道理，你不应该会问出这个问题。”
武祖开口，声音温和，不见丝毫情绪，但问题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怎么，觉得还不够了解我。”
黄帅有些不屑的笑了笑，竟然略带嘲讽的回顶了一句。
“倒不是，只是觉得你这样自私的人，
不像是会问出是否值得的问题。”
“为了所谓的大局去做出这样的布置，貌似也不符合星海宇宙中的那位传说之人的过往。”
“哦～，是怎样的过往？？”
“诸天星海万年，百万年，乃至于是宇宙存在诞生至今，最快证得祖神的传说之人。
万年时间，从一个蝼蚁般的生命体，
成长为超脱宇宙的无上存在，简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据说，当年的武祖年少时，曾经深陷血兽包围，千辛万苦逃出包围圈，
又为了一个将死老人，不惜亲身回返，
深陷重围，救下老人。而那个老人，在被救下后，不过一天，就已然寿终。”
“当年的武祖，与如今的武祖恍若两人。”
“是的……，那个老人，叫赖工。他做的酥油饼，我至今都留恋至极。”
“只是一个人，一个将死老人，一个毫无价值，只有拖累的老人。即便你不救，也不会有人责怪你。”
黄帅接过话茬，回应武祖。
“自然不会有，
只是，有区别吗？？？
救一个双眼浑浊，腿脚不便，还竟然口爆粗话的老人，
和救一个青春靓丽，大好年华的美丽少女，
在你看来，后者的拯救更有意义吗？”
武祖与黄帅对视，一声反问已然表明武祖的态度。
......
黄帅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武祖，
前世，黄帅曾听说过一句佛经言语，
“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佛语中，意指众生平等的微妙含义。
黄帅一直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此刻看到武祖，才恍惚间真正懂得此句佛经的含义。
“佛，无分别心。”
无论是男女老少，无论是老弱残疾，皆一视同仁，皆是同等价值。
“所以，不觉得可笑吗？”
一阵沉默，黄帅再次开口。正因为当年的武祖一向是平等对待每一个生命，
才更让今日武祖种种行径，显得可笑至极。
转而沉默的，是武祖。
武祖原本温和的脸上，首次出现复杂神色，
微微闭眼，然后一声长叹。
“呼~~~，
不得不如此，我必须做出选择。”
人族万年，诸王布局，多少人死去，又多少人的人生被毁灭，
都是为了大局，也都是为了私欲。
为了大局而主动牺牲自己的人，是真正值得人钦佩一生的英雄，
这种英雄，黄帅前世的历史里，有很多。
可是为了大局而被牺牲的人，不是英雄，是无辜者。
你可以说，武祖与诸王为了人族兴盛，为了人族大局不得不如此，
但这其中有一点不公平。
那就是谁来决定被牺牲的人是谁呢？
诸王?武祖?武道强者?
那么，被牺牲的人，愿意吗？凭什么是我们被决定牺牲，凭什么他们被决定不用牺牲，可以享福?
凭什么呢？
当牺牲和奉献是被迫的时候，那就是压迫剥削！
“我们不甘心！！！！！！”
若有若无的怒吼声在黄帅耳边响起，
黄帅轻笑一声，不再开口。
武祖看向祖龙，微微点头，
后者身影缓缓消失，造化出的新时空也缓缓消失，
黄帅和武祖两人重新出现在山谷中。
黄帅的身影出现的瞬间，
山谷中飞动的白色光点好似一瞬间找到了归宿港湾，
又好像一瞬间，
一群难民游子找到了自己的君主，恢复了秩序。
白色光点如一条条横贯星河的白色巨龙冲进黄帅身体，
黄帅渺小的身躯一点点悬浮而起。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
黄帅没有丝毫惊慌，只是看着面前的武祖。
“所以，你有把握造就出万众一心的盛世人族吗？”
“不知道。”
“祖神也会有不知道的事？”
“人心永远没有满足。”
“所以，你只是在赌？”
“是的，我在此地困守万年，尝试万年，就是为了让人心平衡发展，
可惜，一直没有结果。
但岁月古殿中的事情，已经拖不住了，我必须抓紧最后的时间。”
“人心，从来都是高了还想高啊。
听到了吗？他们在喊，
在质问，
在控诉，
在埋怨，
在怨恨，
在愤怒！
为什么你们一直高居诸天之上，为什么你们就能享受那些万众无一的美好，
为什么他们只能一世世的迷茫消亡，
不讲道理，不分是非，
就是一个目的！
他们不甘心！他们要登临诸天之上！甚至是星海宇宙都在对你，对你们，对我们不满！”
“蛀虫！！！”
黄帅一点点给武祖描述自己耳边传来的嘶吼声，
更一点点描述嘶吼声传来的不甘恨意。
......
武祖看着面前缓缓漂浮升空的黄帅，静静听着黄帅的话语，不再开口。
不用多说，不用多言，
两人心知肚明。
武祖的谋划和诸王的布局，甚至于岁月古殿中的诸位存在都是同一个目的。
就在于，众生！
无论境界达到何种地步，
无论本质达到何种绝顶水平，
都是众生之一。
超脱宇宙，超脱时空的祖神也好，
泥泞角落，暗黄枯叶下挣扎的蚂蚁也好，
都是众生。
祖神们，至高存在们可以一次次无视其余众生的质问，不甘怒吼，
但星海宇宙不会，
天地圣道不会，
大道不会。
不在乎众生者，众生弃之。
背弃众生者，同样被众生背弃。
无数至高存在，想要突破祖神，想要彻底超脱，
必须依靠众生走完最后一步。
【想要成就最强存在，必须依靠最弱的存在。】
可笑又不可笑的规则，
毫不起眼，毫不重要的宛如蝼蚁般的众生，却成了限制至高存在踏出最后一步的关隘。
这不是众生有多重要，
而是从【有】到【无】的必经过程。
至高存在们，需要【不朽性质】！
原本星海宇宙中，是存有不朽性质的，
但是，
随着祖神的增多，
星海宇宙的不朽性质，用尽了。
尤其是武祖，只用了万年时光，就占据了那最后一缕不朽性质，成就祖神。
从此，其他存在想要突破，只有孕育新的不朽性质。
只有万众一心，所有生灵都心意相同，无缺无憾，才能让星海宇宙孕育出一缕不朽性质。
为此，至高存在们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推演众生，
可是，无论怎么操作，
至高存在们都无法做到让所有生灵都满足。
人族内部掀起变革，两界山大战开启，
黄帅一直以为是阴界存在或者说是星海宇宙其他存在谋划造成，
但是从始至终，造就这一切的，
只有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