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几乎没过脚踝。
远处点点黑影闪动，气息熟悉，应该是木叶的人前来接应。
大蛇丸收回了眼神，看着积了一头雪花、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栊间，带着他走远了些。
栊间现在还分不清现实和环境，别让他和木叶的人碰上。
木叶边缘有个备用的实验室，其中的结界和封印都可以正常使用，可以让栊间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
至于让他接受断死亡的事情……这就交给时间吧。
雪花不停歇地飞旋，风亦不会停止吹拂，选择接受现实只是早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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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绝从地里钻出，抖落一身的浮雪。
长时间处在寒风中，邪神教那毫不起眼的冰冷洞口也给人点暖起来的错觉。
雪没那么大的时候它还在慢吞吞地靠脚走着，但是后续的风雪大起来了，行走会留下可以追踪的足迹，它也没心情踩着雪前进，直接用蜉蝣之术在地下快速地穿行。
黑绝端详了一下洞口，再三确定没有任何异样，踏步进入。
虽然离开没太久，但回来时已经和离开前不是同一状态，精神上一直被压制的感觉也是消散一空，这倒是因祸得福了。
邪神教里空空荡荡的，这次任务损失的教众有点多。
不过无妨，邪神教教众本来就都是炮灰，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完成任务，死在这里完全是死得其所。
黑绝在邪神教的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最后停在了有些陌生的房间前。
这是愔的住所，之前担心他惹到状态不稳的自己，就下令让他搬出去住了，而且他年纪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跟自己挤在一起。
黑绝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刚准备推开，却是看到地上被自己身上雪融化后的水迹浸湿，又把手收了回去。
一旁石壁上的火盆内焰光赤红，灼灼热浪扑面而来。
黑绝站了一会把身上烤干，烤得浑身暖烘烘的，这才推门而入。
屋内烛光昏暗，愔端坐在书桌前，桌面上摊开着封印术卷轴。
他颇为惊讶地抬头，错愕的眼神从茫然换成一闪而过的欣喜，又迅速垂下眼眸，拘谨地起身。
“黑绝大人，有何吩咐？”
鬓边过长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
黑绝站在原地，浑身的暖意瞬间冷了下去，心底的温热也散了。
在自己被控制的这段时间，愔被慢慢调教成了这副好用的听话手下模样。
除此之外，面前的愔恢复了被自己惩罚的糟糕记忆，再加上被疏离如此之久，早就不再是之前那般粘着我的样子，也不再是那个会肆无忌惮扑过来撒娇的孩子了。
“……愔，你……”
黑绝试图说些什么来解释一二，但是对上愔垂目认真倾听的样子，满肚子的话又堵在干涩的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了。
它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伸出手。
“过来，头发够乱的。”
愔抬头，淡红的眸子带着点错愕和黑绝对上视线，目光再次回落到黑绝的手上。
他上前两步，半跪在黑绝之前，脸颊贴在手掌之上，没有丝毫犹豫。
足够果决乖顺的动作带来妥帖的安稳感，带着卷边的红色发丝搔动得手掌一片痒意。
黑绝心下放松了不少，缓缓吐出口长气，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还好，还没有太无法挽回……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忠诚和信赖，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就是我这三番五次的变化……
黑绝低头，和愔的眼眸直直对上，愔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颇为冒犯，似乎在确定着什么。
已经意识到了吗？还真是够敏锐的，这倒是可以省下解释的时间了。
黑绝手上用了点力气，把愔一副严肃的表情捏成了满是谴责的皱眉，语气和缓地开了口，“看什么看，是我。”
“父亲……大人？”
愔犹疑的眼神亮了一下，手掌贴在黑绝温热的手背上，犹豫了片刻，张嘴在黑绝掌心上试探着咬了一口。
啊，这是什么孩子气的确定方式？
黑绝失笑。
它忍不住想起愔之前和自己闹矛盾的时候，在自己腿上戳出来的放鱼刺的小坑，又想起了那次给愔的心脏刻上咒印时，手腕上被咬出来的深深牙印。
这孩子从小到大的性情还真就没有变过。
“哼……狼崽子，牙口倒好。”
被衔着的手掌沉默地垂着，显露出满满的包容意味，放低的底线让人清晰地感知到偏爱的含义。
眼前的愔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眉眼散出试图遮掩的委屈意味，嘴唇抿了又抿，却还是没有绷住。
手被握紧了，意外的刺痛感在手心里出现。
这种感觉是……封印术！
难道！！！
黑绝惊骇无比，立刻抽手。
没有想象中的桎梏和压制，轻轻一抽就成功摆脱了。
黑绝神色复杂地盯着手心这道花纹繁复的银色术式，刚刚印上还有些炽热烫手。
看不出具体作用，但是能感知到这个咒印和自己的联系很弱，如果自己想的话可以直接毁去，这倒是让人安心了一些。
“……解释！”
黑绝泛起了点真情实感的恼火，今天刚被封印术搞了两次，身躯被封住了大半，回到邪神教后愔又搞这种事，实在是把他吓得不轻。
刚才那一瞬间，它脑中已经产生了一万字有关愔背叛了自己、和木叶联手封印自己的阴谋论。
居然敢不打招呼就做这种事情，真是给你惯的！
眼前的人没有任何其他举动，只是眼角红红地、一言不发地垂泪。
“这道术式可以在我死后让您永远记得我。”
永远……记得？
黑绝的目光瞬间转到屋中角落的右绝身上。
“呃……虽然你拜托我记住愔，但是我也没办法做出保证。你看我现在这样子，我都不确定能不能活到最后，愔的封印术能力可以做的到这种程度了，当然是用封印术更保险一些。”
右绝迎着黑绝不善的眼神解释着，毫不避讳地直视倒是让人看不出什么心虚。
“但是其他的东西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什么虽然留不住，但是我永远怀念啊……”
右绝接着说。
“闭嘴！”
黑绝恼火起来，你现在不是特么已经说了吗！
“原来，父亲大人说过这样的话……”
愔在一旁补刀。
“闭嘴，给我忘掉！”
黑绝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遮住掌心的银色咒印。
但眼前这胆大妄为的家伙根本没被威胁到，只是眼泪汪汪地靠过来，一脸委屈地把额头贴上它的胸口。
黑绝顿住了，垂下手臂，别扭地侧过了脸。
哼……算了，这件事就放过你吧，反正时间也不多了……
但是手掌还是没忍住，不受控制地慢慢抬起，落在毛茸茸的红发上。
烤过火，很暖和……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