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茵看着周扬安静了会儿，视线移向远方：“这种保证太感性了，没有衡量标准，依然难以让人信服。”
这句话让周扬感到既惊异又失望，声音压抑道：“在沈指导的眼里，我对你的关心就这么一文不值么？帮一中游泳队招李教练这件事上，我确实对不起你，但并不代表我对你产生了恶意，你应该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我从来没有想过奢求回报，只是没有想到过你相都不相信。”
沈茵身边的队员们虽然因为周扬突然倒戈这件事而感到愤怒，但有一说一，周扬喜欢沈茵这件事，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包括周扬对沈茵的多次付出他们也看在眼里。所以周扬此刻失望的样子，几人不太看得过去。
王亮轻轻拉了拉沈茵的衣服，小声道：“沈指导，你说的对，这种保证太感性了确实没有衡量标准，跟咱爱咱的爸妈一个道理，心里有个数但就是说不出来，我们就不跟他扯这个云里雾里的东西了，继续谈几个我们游泳队别的优势把李教练招过来。”
萧辰自己有女朋友，或多或少能感受到周扬的心情，也在沈茵耳边附和了两句：“沈指导，我明白你的用意，是在故意用他的软肋打击他对不对？
毕竟他有多在乎你连我们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没有道理不知道。那就继续打击他吧，等把李教练招过来后，再次跟他解释清楚也不迟。”
王亮和萧辰的话沈茵置若罔闻，看着周扬落寞的样子，淡笑道：“从一开始你就要拿白纸黑字跟我说事，并强调这样才能让李教练信服，我认同你的话，所以我只把白纸黑字当作跟你谈判的唯一标准。
你要是打算用一些婆婆妈妈感情用事的话来混淆视听忽悠李教练这样的明白人，我就当你替一中把李教练让给我们了。”
周扬的双手渐渐握拳，整个人开始颤抖，只觉得自己对于沈茵来讲什么也不是，曾经他认为沈茵不喜欢他也没什么，毕竟两人还算得上是好朋友，起码自己的一厢情愿还是有价值的。
但是现在看来，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片遐想而已。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件事让他终于让他清醒了。
王亮和萧辰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只得缄默，与此同时不免觉得沈茵有些无情，程亦嘴笨，害怕张嘴添乱，白诺也觉得自己沉默比随便开口好。
一向比较寡言的黄博阳倒是说话了：“周扬，沈指导说的没错，白纸黑字才能让李教练信服。你的心意你自己清楚，我们这些队员们也清楚，沈指导更是再清楚不过。
但李教练与我们这些人才相识不久，他不可能像大家一样了解这些事，然而李教练才是你要签合同的对象，沈指导现在是你的竞争对手，你要弄明白最该关心的是谁，别含糊了主次。”
黄博阳的这番话如当头棒喝，其他几名队员和周扬瞬间觉得醍醐灌顶。
周扬也意识到自己确实如沈茵所言，过于感情用事，明明他的任务是签下李教练，专注点却不知不觉全部放在了沈茵身上。
“如果无法变成白纸黑字，那你刚刚的话就只是在制造噱头而已。”沈茵继续说道，“像这种名不副实的游泳队，我相信李教练也没有那么轻易受骗。”
“我会让胡教练下台，李教练签下这份合同后，虽然是副教练身份，但胡教练走后，李教练就会升为主教。”
沈茵笑：“那你拿什么让胡教练下台？给出一个能让大家信服的办法。”
周扬低眸看着沈茵：“沈指导如果信不过我，可以说出你觉得能令大家信服的办法，不管什么我一定照做，我们已经成功合作过两次了，不是么？”
“算了，算了，你们消停会儿。”李荣转动着轮椅，来到沈茵和周扬的中间，“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明明昨天关系还好好的今天就突然对抗上了。
不得不说的是，自从我出事以后的这么些年来，身边还是第一次像今天这么热闹，你们都愿意我去给你们游泳队当教练，我也为此感到很欣慰，但也不能因此伤了你们的和气。”
“李教练，您倒不用为这件事操心。”沈茵客气道，“我现在和周扬所谈到的这些条件对您日后的工作有很大影响，以您的能力不管去哪支游泳队我相信都会有很出彩的表现，所以对应地，不管哪支游泳队都应该竭尽所能的提供有利于您的福利保障，这种事绝对不能含糊。”
周扬看到沈茵振振有词的样子，自己也跟着认真了起来：“没错，本来就是我们主动过来邀请的您，有义务为您争取到更好的福利保障，愉快的合作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之上。沈指导说得对，这种事不能含糊。”
谈到这里，周扬想起以前跟着沈茵一起去招募队员的事。当时，沈茵最先考虑的不是怎么快点把队员招进队，而是把队员们的需求放在第一位，所以大家现在才愿意向着她，这么护着她。
他跟在她身边这么久，现在才有向她学习的意识，不仅觉得有些忏愧，把自己代入沈茵，都该嫌弃自己这样的人了。
“知道了，很感谢你们能这么为我考虑。”李荣笑，“但我也是个岁数不小的人了，总不能给你们两个小孩施这么大的压，你们两个呢，也没有再继续争下去的必要，我心里早就已经有了选择。”
听到最后一句话，所有人都拭目以待地看向李荣。
“就像我之前提到过的，我会考虑薪资，毕竟还想经常看到老婆穿漂漂亮亮的新衣服。”
罕见地听到李荣说笑，众人在紧张之余，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笑。
“当然，也会考虑一些其他的东西，不然也不至于会被你们几个的那出戏牵着鼻子走。”
几位“演员们”露出羞愧的神色。
“排练好久的。”程亦忍不住谈感言，被身后的王亮抽得昏天暗地。
李荣笑：“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我和方先生的事，三两下就把我唬住了，我们当年在国家队的时候就喜欢争输赢。所以只要有比拼的机会，我万万是会跟他拼上一把的，也正因为如此，差点就被你们忽悠进游泳队了。
仔细想想，方先生要是肯进游泳队当教练，我这个老朋友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也是我心性急了才听进了你们的话。”
“咳咳……”队员的嗓子不约而同的难受了起来。
“当周队长说出你们是在演戏时，我还是挺生气的，我要是真因此而进了你们游泳队，等我哪天发现真相后，不用等别人，我自己可能就会把你们游泳馆拆了。”
看着李荣这气势，队员信了李荣的话，于此同时，不禁为这件事感到后怕。
“不过后来想了想，也没什么，谁都有年轻贪玩的时候，我当年在游泳队也和队员们做过不少顽皮事，虽然我和方先生经常在比赛上争输赢，但我和他私下的关系还是挺好的。
胡元当年也是和我们一个游泳队的，因为他为人老实，不爱说话，我和方先生经常捉弄他，闹过不少笑话。不过现在想想当年，也确实顽皮过分了些，只能说，这也是年轻的一部分吧。”
“胡元老实不爱说话？”王亮没忍住掏了掏耳朵，“李教练你没记错人吧？你知道胡元是怎么被赶出我们游泳队的吗？”
李荣笑：“这倒不知道，不过无论理由是好是坏，人总是会变的。在生活中形形色色的染缸里泡来泡去，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更何况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变成坏人也好，好人也罢，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在社会上生活的人。
我现在需求的落脚点全在我家庭上，和他建立不了什么联系，所以即使他压我一头故意使我为难，我回家给我老婆买条裙子后向她抱怨抱怨就好，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王亮从这话中听出了岁月的沧桑，感慨道：“可能我有一天也会……”
讲到一半，王亮突然反应过来李荣刚刚的话不对劲。
“明白了，您打算选择一中游泳队。”沈茵说出了王亮想要说的话，只不过版本要礼貌许多。
“沈指导，很感谢你这两次的盛情邀请，但对我个人来讲，去一中游泳队会是更好的选择。”
“能理解。”沈茵微笑，“一中能为您提供更加丰厚的待遇，这是您现在所需要的。”
周扬看着沈茵的样子，有些不可置信，试探道：“沈指导，你是……放弃了吗？”
“我没有放弃，只是不想妨碍李先生作为当事人的选择。“沈茵解释，“我之前就说过，我们只是负责提供选择，不会干扰李教练的决定。”
李荣又笑了笑：“行了，你们两个也不要再为这件事斗嘴了，我和方先生差不多也是在你们这个年纪认识的，估计我们两人进阴曹地府了都还会时不时串个门。你们后面即便不在一个游泳队了，也要好好处下去。”
“知道了，肯定会的。”周扬立刻笑着回答，但是当看到沈茵平淡的眼神后，又缓缓地把笑容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