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眉头紧蹙，把小女孩放下：“代英，你够了，跟吃了炸弹似的，会不会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想？”
“这种事情你怎么让我往好的方面想？那个神经病是我生的，我比你了解多了，谁碰上他归谁倒霉！”
“你当我脑子不好使么，我会平白无故地想让他继续来找瑶瑶玩？”赵平道，“今天瑶瑶阴差阳错地跑进游泳馆是老天在给我们机会，你是不知道陆舟有多喜欢瑶瑶。”
听赵平谈到“机会”，代英在愤怒之余又感到好奇，“所以呢？”
见代英的情绪有所缓和，赵平也将语气放缓：“我之前一直好奇，你之前的丈夫不要你儿子，你也不要你儿子，你儿子又不是个正常人，他到底靠什么生活到了现在，还能安安心心上学。”
代英哼了一声：“跟当时的邻居，一个空巢穷老太太在生活，那老太太行动不便，常年一个人待家里缺人照顾，就把陆舟收养了。”
赵平也跟着哼笑了一声：“穷老太太？你确定？”
“什么意思？”
“这两年来，陆舟在穿着方面虽然经常是一身校服，但在用和吃上，可跟‘穷’一点都扯不上干系。鞋子的价格那至少都是四位数的，而且我还经常看到他在咖啡店里吃一些高档西点，今天早上我经过游泳馆的时候还听到他帮同学还债，还不要同学还，说是不缺钱。”
代英诧异：“这两年？我记得那老太太在他高中那会儿就已经死了。”
“啧，人会死，钱不会死啊。”
代英意会：“你是说那老太太给他留了遗产？”
“肯定不少。”说到这里，赵平舔了下嘴角，“说不定可以解决我们家的债务问题。”
代英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即使钱不少，那他也不见得情愿拿出来给我。他性格古怪，虽然不一定会记仇记到我这个当妈的头上，但毕竟这么多年没联系，他跟我也生疏了。”
“所以我才说老天在给我们机会啊。”赵平说着说着不自觉地笑了，“他在篮球部待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我想了各种办法从他嘴里套这个事，都没能行通，但今天看到他那么喜欢瑶瑶，我们用瑶瑶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说完，赵平轻轻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脑袋：“瑶瑶乖，爸爸等会儿再给你买一个冰淇凌好不好？”
小女孩终于不哭，开心道：“好呀好呀！”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后，周扬感到一阵恶心，小声对沈茵说道：“这是当妈的人吗，心思怎么这么歹毒。”
沈茵看了两眼手中的皮球，淡淡道：“走吧。”
“那这个球？”
“附近又没有垃圾桶。”
才走开没两步，远远地就听到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喊叫道：“周扬。”
“余胜？”
沈茵认出，是上午来到周扬借钱的那个表弟。
余胜很快跑了过来，见到沈茵后，眉头皱起：“这个女的怎么又跟你在一起？”
“她是我们游泳队的指导员。”周扬简单介绍了一下，问道：“有什么事吗？”
余胜咳嗽两声，用手把后脑勺挠乱：“再借一千给我。”
周扬这边还没什么反应，从来篮球场开始心情就一直烦闷的沈茵直接发怒道：“你怎么好意思？上午的时候你就找周扬借过一千。”
余胜轻哂：“那一千不算他借的吧，明明是别人给的。”
看着余胜不以为然的样子，沈茵打算直接动手，周扬赶紧拦住：“余胜，要是再借一千给你，我这个月就没有生活费了。”
余胜露出讨好又委屈的笑：“哥总是有办法的不是么，有好几次你都说没生活费，最后不还是解决了，我今天要是不还钱，可能会被人打死的，哥你真的忍心吗？”
沈茵瞪着余胜：“周扬你别瞎当烂好人。”
余胜的笑容微微收敛：“我哥哥关心我，用不着外人来操心。”
周扬犹豫了会儿，说道：“最多只能借你五百。”
听到周扬肯借他钱，余胜又满意一笑：“八百吧，剩下的两百肯定够哥哥生活费了。”
“周扬你要是借他钱我们绝交。”沈茵道。
周扬立刻陷入两难的境地。
此时此刻，沈茵看到陆舟拿着手机从游泳馆出来，当看到自己后，朝这边走近。
“哥哥，你难道真的愿意为了这个女生，看着我被别人往死里打吗？”
陆舟过来，察觉到三人间的氛围不对，问道：“怎么了吗？”
余胜回头，发现是早上很干脆给他转账的那个男生，笑道：“同学，你家应该很有钱吧，可以再借点我吗，我后面一起还。”
沈茵：“陆舟，别再借钱给他，他就是个无底洞。”
陆舟能猜出个大概发生了什么：“你又在找周扬借钱么？”
余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周扬，你应该清楚你自己的情况，我早上给你表弟转钱是因为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想让你图个心安，你继续这么纵容他，永远都不会有心安的时候。”
余胜见陆舟这边看不到借钱的希望，整个人也渐渐失去耐心：“周扬，当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等会儿手机给我转八百块吧，我现在有事，先走了。”
“我不能给你转。”
正准备离开的余胜听到这句话，有些诧异：“什么？”
“我朋友们说的对，我不能继续这么纵容你。”
余胜愣了愣，又笑了：“哥，干嘛呢你，突然说这种话，你这怎么可能是纵容我，明明是关心我好不好？你上次见到过我被人打后的样子，差点脑震荡了，你真的希望我再次像那样被人打吗？”
周扬隐忍道：“你走吧，我不会再借钱给你的。”
余胜脸上的笑容消失：“周扬，关于你小时候过失杀人那件事，你真的不打算从中长长记性吗？如果我被人打出个什么闪失，这可都是你的责任。”
周扬瞬间僵住。
沈茵抬眸和陆舟对视。
周扬曾经跟沈茵提到过这件事，说的是他小时候不小心伤害过一个小朋友，导致那个小朋友离开了这个世界，周扬性格的形成也跟那件事有很大关系，因此才总是心怀善意，害怕伤害别人。
看到沈茵和陆舟两人也愣住，余胜像是好玩似地接着说道；“梧桐树上，一个小女孩，人家在树上玩得好好的，你非要跟着一群小朋友上去掏鸟窝，结果把人家小女孩撞下树，掉进湖里淹死。你当初还是哭着跟我讲的这个故事，我记得没错吧？描述有没有哪里有问题？”
周扬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陆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周扬。
沈茵也感到震惊，这个故事她好像听过……
然而是从陆舟那里听的。
“你因为这件事愧疚不已，一直觉得自己是杀人犯，哥，我真的很怕那些人把我打死，你要是又因此而愧疚怎么办？真的没有必要因为八百块钱把事情闹大。”
“你够了！”周扬伸手把余胜推开，“别再用这些威胁我！”
余胜见周扬第一次和自己动手，也恼火起来反击回去：“操你妈的，你敢打老子！”
两人很快便扭作一团。
挣扎之中，周扬的衣服口袋里掉出来一个小东西，太阳底下亮晶晶。
是一颗花瓣形状的粉色小扣子。
看到扣子后，陆舟后退了两步。
沈茵终于想起之前在看陆舟给他妹妹的那幅肖像画的衣服时，为什么会有股熟悉感了。
这颗扣子和肖像画衣服上的扣子一模一样。
“都多少年了，你还保存着这颗扣子啊。”余胜俯身，先周扬一步把扣子捡起，“这是从小女孩的衣袖上抓下来的对不对？害了人家一条命，留下人家一颗扣子也是有意思……”
余胜的话还没说完，手上的扣子就被陆舟抢去。
用手指抚摸了这颗扣子一会儿，陆舟的双眼通红，盯着周扬冷冷道：“我妹妹是被你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