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摇摇头：“我妹妹离开之后，父亲就丢下我和我妈妈走了，妈妈因为妹妹的事生我的气，后来也走了，是邻居一个奶奶要留下我，老奶奶的子女们基本不会来看她，所以她欢迎我去她家，对我很好。”
沈茵的眸光微微潋动：“所以你现在和奶奶住在一起？”
“没有，刚上高中那会儿奶奶病逝了。”
虽然陆舟的声音一直很平静，但沈茵听到这些话后，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所以你现在是一个人在生活。”
“奶奶留了一些财产，够我用很长时间，所以一个人生活没什么问题。”
“我不是指钱，我是指……”
指你一个人。
沈茵没能说下去。
陆舟似乎猜到沈茵要说什么，接着道：“奶奶人很开朗，永远都是微笑的样子，过世的时候也是，所以并不觉得她的离开是一件可怕或者不能接受的事情，看着她的照片就感觉她一直都藏在那里关心我，永远都是鲜活的模样。这么说会显得很冷漠么？”
沈茵看着陆舟经常微微笑着的样子，即使她没有见过奶奶，似乎能知道几分见到后的感觉。
“不会。”沈茵回答。
沈茵一直认为陆舟是一个矛盾的存在，模样温柔亲和，性格却疏离淡漠，她现在渐渐开始明白陆舟身上的矛盾感是从哪里来。
陆舟看了眼时间：“和王亮还有一些训练方面的事要处理，中午的时候一起吃饭吧？”
“好。”
准备走的时候，陆舟盯着沈茵，又说道：“你去休息会儿吧，希望中午吃饭的时候你的脸色能好些。”
沈茵觉得陆舟在这件事上开始不依不饶了，但是看到他已经很忙碌，不想让他在这种事上耽误过多心思，点头道：“我这人嗜睡，记得中午叫我。”
陆舟这才满意一笑：“好的。”
休息室里放着队员们的一些行李物品，沈茵的目光很快集中在了桌面的一个速写本上。
不知不觉间，与陆舟有关的东西总是能第一时间吸引他的注意。
桌子下掉落着一片梧桐叶。
沈茵回忆起第一次和陆舟见面的场景，至此以后，他就一直拿梧桐叶当书签。
来到桌子旁，沈茵蹲身把梧桐叶捡起，翻开陆舟的速写本。
速写本已经有一大半画上了画，基本都是与游泳有关的肢体动作，以及旁边圈圈点点的很多备注，每张速写都能对应一个队员的名字，原本苍白的纸张，一瞬间被赋予了温度。
翻到最新的一幅画，沈茵的指尖愣住。
这幅画不是随意几笔寥寥草草的速写，而是一幅十分精美的肖像画，细节到每根头发丝都是清晰的。
画上的人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水灵漂亮，笑容灿烂，露出两颗尖尖小小的虎牙，眉眼与陆舟有几分神似。
小女孩的衣服给沈茵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一时又想不起这种熟悉的感觉从哪里来。
“是我妹妹。”陆舟说道。
沈茵被吓了一下，不知道陆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私自翻看别人东西是件不礼貌的事情，沈茵把速写本合上：“刚刚看见你的书签掉了，本来想夹进去，但翻着翻着就被里面的画吸引，忘记要干什么了。”
陆舟笑：“没事，你可以随便看，不过我也是进来拿速写本的。”
沈茵把本子递给陆舟：“你妹妹好漂亮，和你也好像。”
“我们都像妈妈。”
陆舟每次说“妈妈”的时候，语气都特别温柔，沈茵能看出陆舟很喜欢他妈妈：“那你妈妈肯定长得很漂亮。”
“很漂亮。”
想到刚刚那幅细致精美的肖像画，沈茵说道：“你好厉害，凭记忆力就可以把你妹妹画得栩栩如生。”
“我记忆力比较好。”
“很想你妹妹了吗？”
“今天是她的忌日。”
陆舟走后，沈茵靠在休息室门口，看着陆舟帮助队员们训练。
“嫂子，你确定用这种方式活动关节没问题吗，我怎么感觉我的腿要劈叉了？”王亮声嘶力竭道，“轻点，轻点……再用力我劈的叉比沈哥都要直了，你难道就不怕沈哥嫉妒吗！”
萧辰受不了，一出水池就把王亮的踹了一脚：“叫春呢，骚鸡似的！陆舟，别搭理他了，你跟我去训练。”
王亮不乐意了：“萧狗子，干什么跟我抢男人？”
萧辰暴躁：“操你妈逼又一个gay！以后你要是敢盯着我看，不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凶什么凶，你之前不是说尊重同性恋吗？”说到这里，王亮意识到自己把握错了重点，“操，你他妈才是gay！开玩笑不懂吗，钢铁本铁吧你！这么嫌弃老子，老子以后专门游你后面，你自求多福别被我追上。”
萧辰脑中开始有画面了，怒道：“日你妈的真几把恶心！陆舟你再用点力，把这狗玩意儿和他的小狗玩意儿都给我废了。”
白诺在泳池里悠哉游哉：“陆舟，你还是待在我这边吧，清净不少，让他们两个缠绵悱恻去。”
“缠绵悱恻你妈！”王亮和萧辰同时骂道。
黄博阳日常紧绷着的脸又突然间一笑，把旁边练自由泳的程亦吓成了狗刨：“有意思。”
陆舟已经开始习惯队员们之间的聒噪，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
休息时间，大家都累瘫在游泳池边缘，陆舟拿出手机：“我们拍张合照吧。”
队员们都疲惫地看着陆舟，不明所以：“嗯？”
陆舟打开前置摄像头，调整好角度：“字面意思。”
一瞬间，刚刚还平静的游泳池瞬间变得像下饺子似的。
程亦长相白白嫩嫩，向来有点小讲究，骚包爱漂亮，上岸后瞬间从自己的包包中拿出一件崭新的白短袖和时尚的九分裤穿上，带着讨好的语气问：“那……那我可以站中间一点吗？”
王亮看到程亦后，整个人都懵圈了：“操，这个时候你反应怎么这么快！”
周扬之前单独跟陆舟合照被坑了一把，所以趁着准备的空挡，试图做出最完美的表情管理。
萧辰是有女朋友的人，自然会比较注重形象问题，赶紧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拿出来一盒随身携带的发蜡，往头发上抹了一把，对着窗户露出了满意的样子。
黄博阳刺头，正经脸，向来对花里胡哨的东西不感兴趣，但一直以来在各方面都表现很优秀的他，也不甘于落伍，于是从站在旁边的萧辰头上抠了点发蜡下来往自己头上抹去。
白诺文人气息比较重，自视清高，崇尚灵魂的美感，不屑于跟这些用乱七八糟东西装点自己的人同流合污，于是懒懒地把头没进泳池，清水出芙蓉，甩了甩脑袋，头发又湿又凌乱，竟多了几分禁欲气，然后满意地朝着镜头靠近。
王亮见大家都这么努力，瞬间急了，随便抓了件衣服就穿起来，看到镜头的时候，才意识自己穿的是沈茵放在椅子上的蕾丝外套。
“哈哈哈哈，日！王几把亮，想不到你好这口！”队员们大笑道。
王亮的脸瞬间红了个透，后来想想，又觉得没什么，挺有特色：“别磨蹭了，赶紧的吧！”
萧辰还对王亮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不爽道：“操，你他妈别站在我后面！”
王亮：“操！真几把小心眼，老子对你没兴趣！”
咋咋呼呼之中，陆舟按下拍照键。
众人歪瓜裂枣，都还处于尚未准备好的扭曲状态下，只有陆舟一人的模样淡静俊雅。
陆舟按下保存键：“可以了，你们继续训练吧。”
照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大唐圣僧在经过黑风岭的路上又收了几个正在成精的徒弟。
耗时耗力进行了一番准备的队员们：“……”
王亮欲哭无泪：“嫂子，你要不要这么腹黑！”
在休息室门口看到这个场景后的沈茵，笑容停不下来。
回到休息室看手机时，沈茵发现陆舟有了新的动态。
印象中，陆舟几乎不会发动态，朋友圈里也没有任何一条动态。
沈茵好奇地点进去，看到陆舟发了四张照片，分明是他与沈茵的合照，与周扬的合照，还有刚刚拍的与队员们的合照，最后一张，是与一个小女孩的合照，合照里的陆舟也很小。
速写本上的小女孩，陆舟的妹妹。
四张照片的配文是：我和我的朋友们。
盯着四张照片看了很久。
“我小时候没有朋友，妹妹带着我去交朋友，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再也没有起来。”
沈茵想起陆舟曾经说过的话。
沈茵把最后一张照片点开，放大，欣赏着两个小孩灿烂的笑容。
你们现在也一定很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