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看心理医生。”陆舟说道，“你给我的建议是在为我着想，我打算听取。”
沈茵曾经明明十分希望陆舟去看心理医生，但现在听到对方突然答应后，心里咯噔一下。
“陆舟。”沈茵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没有把你当作是病人，你不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很高兴你这么说。”陆舟微笑，“但别人不会这么觉得，除你以外的人都不会这么觉得。”
沈茵不知道陆舟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乎别人的看法：“我说过，你就是你，不用管那么多。”
“可是会影响到你。”
话音一落，沈茵微怔，抬眸看着对方。
“我单独去找萧辰的时候，从他那里得知，你用苹果砸他不让他进游泳队是因为我。”陆舟低头看沈茵，静谧的眼神里多了丝波澜，“这不是你的做事风格，我不希望因为我而改变你。”
沉默片刻后，沈茵忽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想这样。”
“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你不是希望我我开心点吗？我现在开心了，你怎么又不想这样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希望你开心，但是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受影响，不想再看到我在乎的人因为我而发生不好的事情。”说到后面，陆舟的声音变小了些，“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如果我妹妹当初觉得我是病人，她现在应该是活蹦乱跳的。”
“但你真的希望你妹妹觉得你是病人吗？你觉得我把你当成病人后你会开心吗？你不开心了我怎么开心？”
最后这个问题终于把陆舟问住。
沈茵看向泳池：“你已经很努力在改变了，第一次见你时，大家把你当敌人看待一样，可是现在，队员们都需要你，这么多优秀队员怎么可能需要一个病人？
之前建议你看心理医生只是出于我自私的想法，担心你会伤害别人，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你现在已经很好了，看心理医生是在伤害你自己，也在折磨我。”
“会折磨你么？”
“当然，会难受得晚上睡不着觉。”
“我不想你因为我晚上睡不着觉。”
“所以你就不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沈茵的模样与陆舟眼底的温柔相溶在一起：“好。”
“那就说好了。”沈茵很快接过话。
“说好了。”陆舟趁沈茵不注意，用小拇指轻轻把沈茵的小拇指勾了勾，在沈茵反应过来时，陆舟已经松开，“那我去和朋友们训练了。”
朋友们。
沈茵静静地注视着陆舟修长笔直的蓝白色背影。
陆舟一些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和话语总能很打动沈茵，像是表达着内心最原始，最纯粹的想法，令人信服和安心。
见陆舟这么忙碌，沈茵自然也不想听他的建议去休息，考虑到后面要重新举办的选拔赛，沈茵准备去完善相关工作，在回办公室的时候，碰到陈芸走来。
“陈主任。”沈茵打招呼。
“正好，我还准备去游泳馆找你。”陈芸道，“找个地方说话吧。”
陈芸的个人办公室。
“刚才刘主任因为那篇报道的事找我谈话了。”陈芸说道。
“又说了什么威胁陈主任的话吗？”
“那倒没有，体育部财政处已经向游泳队批准了有关器材，人员招聘还有选拔赛的所有费用，他现在只希望能把这篇报道快点压下去。”说到这里，陈芸试探着问道，“应该可以快点压下去的吧？”
“当然可以，按照目前的实际情况把体育部的补偿举措再写一篇报道就可以了，只要费用已经到账，我现在就可以给新闻部打电话。”
“那就好。”陈芸欣慰，“我只是担心事情越闹越大，到最后不好收手。”
沈茵安静了会儿，问：“我的做事方式让陈主任感到困扰了吗？如果您觉得我行事过激，我会听从陈主任的安排。”
“怎么会。”陈芸笑了笑，“也只有用你的这种方式才能真正起到效果吧，我个人性子比较软弱，可能这也是游泳队的成绩之前一直起不来的原因。”
“陈主任很好，游泳队的队员们都很喜欢您。”
沈茵说道，“游泳队之前成绩不好的原因有诸多方面，陈主任坐在这个位置上，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不适合用硬碰硬的办法来处理游泳队的事，但是我需要考虑的只有游泳队的利益。双方立场不同，不能从一个点来评价谁的处理方式好谁的不好。”
“你说话总是让人感到欣慰，一直都很庆幸当初去花样游泳俱乐部接我女儿的时候能认识你。”说到这里，陈芸问，“对了，花样游泳的事业，你还会重新考虑吗？虽然很高兴你能担任游泳队的指导员，但是也不希望会耽误到你。”
这个问题让沈茵迟疑了会儿。
虽然一直在花样游泳的路上遭遇不顺，但在沈茵的内心深处，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花样游泳，当初来到这个游泳队，说到底只是为了拿下一份工作，同时证明自己能带好一支队伍，能成为一个与自己曾经的教练截然不同的教练员。
“你也认识我女儿的私人教练杨念，她是位很优秀的花样游泳教练，如果你有重新回归花样游泳事业的意向，我可以让她帮你。她今年教完我女儿最后一套课程后，就会回到俄罗斯，你如果想在花样游泳方面深造，和杨教练去趟俄罗斯训练可能会对你有更好的发展。”
“我现在不想离开游泳队。”听到“去俄罗斯”后，沈茵立刻脱口而出。
陈芸愣了会儿，笑道：“当然没建议你现在就去，游泳队还需要你呢，我说的是以后，因为觉得你的能力很突出，不希望将你长期限制在这里。”
“谢谢陈主任这么为我考虑，我目前待在游泳队还挺开心的，队员们优秀努力人也很好。”
听沈茵提到队员，陈芸意会到底什么：“陆舟在游泳队还能适应吗？”
陈芸突然提到陆舟，沈茵的反应很是仓促，眼睛眨了眨：“嗯？”
陈芸笑：“你们两人的关系好像很不错，认识他的两年多时间里，还是你来之后才看到他愿意跟人亲近，他后来找我单独谈话请求原谅也是因为你，能看出他在很努力适应游泳队，所以就想询问下具体情况。”
沈茵跟着陈芸笑了：“适应得挺好的，队员们现在都很喜欢他，抢着让他帮忙训练，而且这次招募队员的事也还多亏了他。”
“提到他你就夸得停不下来。”陈芸打趣。
不是陈芸提醒，沈茵还真没意识到刚刚夸了陆舟很多，手指不自觉地把掉落在额前的头发撩到了耳后：“只是实话实说，目前游泳队就属他最累了，不仅忙着训练工作，还在帮忙辅导学习，昨天晚上估计都没怎么合眼。”
“那确实很辛苦。”陈芸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新招聘的几名助教不久就会到，那个时候应该会好很多，毕竟陆舟是学校的学生，虽然他有那个能力，但是并没有义务做这么多事。
另外，我了解到游泳馆后勤方面的事都是队员们轮流在处理，其他体育部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为了让大家集中精力训练，我也会给游泳部招一名后勤工作者，这类工作人员的薪资不会太高，重新调整那笔经费，分摊一小部分出来就可以了。”
“陈主任考虑得很周到，辛苦了。”
此事，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陈芸道。
门被推开，进办公室的是一个手中抱着资料，脸上堆着笑的中年男人：“这是体育部下发的资料，想着顺路，我就帮陈主任带过来了。”
沈茵盯着男人，是篮球部的负责人赵平。
“游泳部的沈指导也在，上午好。”赵平打招呼。
沈茵本想直接忽视，但是看在陈芸面子上，还是应了声：“上午好。”
手中资料放在陈芸的办公桌面后，赵平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闲情逸致道：“听说游泳队这次新来了三名很有实力的队员，恭喜啊。”
陈芸看着手中的资料不说话，沈茵回答道：“谢谢赵教练的祝福，后面游泳队还会招募更多有实力的队员，游泳馆也会越来越热闹。”
赵平笑：“沈指导确实很有一套，这次事情直接往体育部总负责人的头上压，虽然游泳队的暂时的经费问题得到了解决，但是后面又会遇到什么状况，我都要替你们游泳队捏把汗。”
沈茵看向赵平：“赵教练，办公室的门口开着漏风，出去的时候记得关上。”
赵平的笑容渐渐收住，坦言道：“我就是关心一下你们游泳队，既然游泳队不领情，我也不继续让我的好意遭到践踏了。我儿子在你们游泳队，现在游泳部是是非非这么多，为了他着想，我打算让他离开游泳队。”
沈茵和陈芸皆是一愣。
两人从来不知道篮球部负责人的儿子在游泳队里，更不知道是谁，但显而易见的是，现在游泳队的队员，少了谁都不行。
看到两人惊讶的表情，赵平的笑容再次摊开：“沈指导，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篮球场见面时，我说篮球部是谁的归宿的来着？”
沈茵不可置信，眼睛慢慢睁大。
陆舟。
沈茵的样子让赵平感到满意：“而且，我听说我那傻儿子竟然在游泳队当教练，连课都不去上了。你们也看中他那特殊天赋了对吧？他就这么点利用价值还要被你们游泳队抢去，这是不是太不道德了一点？我等会就接我儿子回……陈主任，你这是干什么！”
只见陈芸突然起身，把手中赵平刚刚递她的那打资料往赵平的脸上重重扔去：“不管陆舟是不是你儿子，但你刚才那么形容实在他太过分了！
他能留在游泳队确实是因为他有这个能力，不过这不叫利用价值，我们认可的也不仅仅只有他的能力，还有其他的方方面面。身为一名父亲这么看待自己的儿子，难怪一直以来陆舟的性格会这么孤僻！”
陈芸的性格一向温柔和善，沈茵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赵平也被陈芸的行为惹怒：“我怎么看待我儿子是我的事，需要你来操心？还有，你之前不是一直觉得是陆舟害死了你丈夫肖教练吗，当初把他赶出游泳队可是经过你同意的，怎么，现在看中了他的利用价值为了不让他走反过来说我的不是？
陈主任，我一直当你是明事理的人，但你现在用这么不礼貌的方式对我，也不用想我跟你客气，陆舟我是肯定要带走的！”
说完，赵平气冲冲地离开陈芸办公室，把门重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