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沈茵“oK”的消息后，周扬自从和胡元说话以来起疙瘩的心情终于舒畅。
“还是像我刚刚说的，你们游泳队想招的队员，我一个都不会让你们招到。”
“是吗？”周扬笑，“虽然我接下来的一句话很明显是在撒谎，但还是祝胡教练如愿吧。”
说完，周扬便离开了一中，走很远之后，周扬还能隐隐约约听到胡元摔手机的声音。
对于沈茵能够说服黄博阳这件事，周扬一点都不意外，倒是对不善交际的陆舟能够这么快把白诺搞定，周扬倒十分诧异。
想到陆舟，周扬难免不会联想到最近和陆舟关系越来越亲昵的沈茵，两人早上吃牛肉面的场景开始一遍遍在周扬脑中回放，刚才还激动的心情，不免生出的几分沮丧。
一直跟在沈茵身后的周扬，经常能闻到对方马尾上淡淡的发香，恍惚之间，这份馈赠，仿佛被别人抢去了。
但是当回忆起沈茵早上开心的样子时，周扬又慢慢将这份沮丧抹平。
还记得沈茵刚开始进游泳队的那段时间，虽然也会关心队员，但永远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场，看不出喜怒哀乐，像是用一副无形的盔甲把自己包裹得死死的。而现在的样子，很明显放开了许多，笑容前所未有的亲切。
这一切都是因为陆舟。
周扬自知自己对沈茵永远也无法拥有陆舟这样的“能力”，更何况沈茵还特地强调过让他把心思好好放在学习和游泳上，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想而知。所以，周扬不免觉得，如果自己继续因为这件事情怅然若失下去，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回到学校时，中午的下课铃声响，走廊上，正好遇到刚从教室出来的陆舟和白诺。
四下声音嘈杂，隔得又远，周扬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知道白诺最后走的时候爽快地拍了下陆舟的肩膀，陆舟莞尔，神色温和，两人似乎交谈甚欢。
等白诺离开后，陆舟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肩膀。
看到这里，周扬忍不住笑了，先前还觉得与白诺客气交流的陆舟十分陌生来着，终于还是被擦肩的动作打回原形。
本来想去和陆舟打个招呼，但考虑到陆舟一直对自己都有所介怀，周扬还是决定直接回自己的教室。哪知才转过身，就听到陆舟叫自己的名字：“周扬。”
“陆舟。”周扬挤出一个笑容，装作像是刚看到陆舟的样子。
“辛苦了。”
陆舟语落，周扬诧异了会儿。
见周扬愣看着自己，陆舟轻描淡写道：“当然，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觉得一中游泳队好，可以不回来的。”
“……”周扬觉得这句话才像陆舟说出来的，笑道，“当然是自家的游泳队好。”
陆舟很少闲聊，不擅长，也没什么心思，直接问道：“我记得游泳队当初要招三个人，萧辰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陆舟问过沈茵，沈茵没做回答，陆舟也没有勉强。
“萧辰……”周扬想到萧辰因为说陆舟的不是，被沈茵砸苹果的事，不好明说，含糊道，“沈指导说游泳队不需要他……”
周扬藏有心事的模样被陆舟看得清清楚楚，不过陆舟依然不打算勉强：“好吧。”
不一会儿，王亮过来，把陆舟的肩头重重一拍：“嫂子，沈哥叫你去吃饭！”
陆舟淡然地用拇指和食指把王亮放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捏开：“我和她两个人吗？”
“我又不是要轻薄你，你怎地待我如此生分。”王亮见自己被嫌弃，可怜巴巴道。
“说人话。”
“咳，我找她一起去吃饭，她说等会儿，见她也没啥事就是在干等，等谁可想而知了。嫂子赶紧的吧，别把我们游泳队的希望给饿着了。”王亮在听说黄博阳和白诺进队后，沈茵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又变神圣了不少。
周扬听到沈茵在等着陆舟一起去吃饭，心还是不受控制地一沉，勉强露笑，对二人说道：“我也去吃午饭了，回头游泳馆见。”
转身正准备走时，后面的陆舟说道：“周扬，你去和她一起吃饭吧，我中午有事。”
“有事？”周扬愣，觉得陆舟不是会推脱和沈茵一起吃饭的人，更不是会把这个机会给他的人。
“嗯，我下午也有事。”陆舟道，“之前和她约好一起去看器材，应该去不了，下午你陪她吧，我跟雅雅有事要办。”
*
得知陆舟让周扬过来陪她一起吃午饭时，沈茵感到意外。
陆舟有事她能理解，不能理解的是陆舟的脑回路，她没有要求吃午饭一定要有人陪，更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叫周扬跟她一起。
但这些念头沈茵也只是想想，没有说出口，倒是对陆舟中午有什么事产生了些兴趣：“他下午半天要忙什么？”
周扬看着沈茵，犹豫了会儿，实话实说道：“具体不清楚，反正是和申教练一起有事要办。”
沈茵停下脚步，忽然想起昨晚和陆舟在手机上的聊天。
“你为什么最近这两天和雅雅一起回家？”
“不告诉你，雅雅叫我不告诉你。”
见沈茵刚才还轻松的脸色变沉了起来，周扬赶紧笑道：“应该是在忙游泳队的事，不会有其他。”
“我说什么了吗？”沈茵脱口而出。
即便不说，也已经把想表达的意思在脸上写明了。
这句话周扬也只是放在心里噎着。
同沈茵吃完午饭后，两人一起去看游泳训练辅助器材，这是供队员们日后在陆地上的体能训练用的。
路上，迎面走来一名乞丐，伸出手里的碗找沈茵讨钱。
这类乞丐沈茵已经见怪不怪，白天晚上经常是两幅装扮，家里的卫生间指不定比沈茵家整个早餐店还大。
沈茵忽视过来的乞丐直接走过去，走着走着，发现身边的周扬不见了，回头一看，对方正在裤子里的四个口袋使劲掏钱。
掏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一个一块钱钢蹦儿，周扬一脸释然地把钢蹦儿放在乞丐碗里，笑了笑。准备走时，乞丐又把碗伸了过来。
“不够吗？”周扬难为情道，“可是我身上的现金只有这么多了。”
乞丐看了眼周扬的手机，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二维码。
沈茵：“……”
周扬轻松一笑，用手机在二维码上扫了扫：“我手机里也只有一百了，转五十块钱给你够吧？”
乞丐点点头。
事后，沈茵瞧了周扬一眼，忍不住道：“这么有钱？”
“啊？哪有……就看着老爷爷特别可怜。”
“他身上应该不只是一百块，后面加个‘万’的单位，应该会更贴合实际。”
周扬明白沈茵的意思，还是笑了笑：“我自己图个心安就行。”
每个人有自己的行事方式，沈茵自认为没有资格多加评判，便没在这个话题上坚持下去。
此时，两人正走到小吃街，芝士棒的香味让沈茵忍不住朝店家的窗口那儿看了两眼。
“我去买吧。”周扬说道。
沈茵还没从周扬的话中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站在队伍里面了，不一会儿，周扬就拿着两根芝士棒给沈茵。
“两根啊，这么多？”
“刚看你眼睛都要流口水了，喜欢的东西一次性吃个够。”周扬笑，“吃不完也没事儿，剩的给我。”
沈茵看着周扬安静了会儿，跟着笑：“谢谢。”
咬了一口，外脆里软的口感给了味蕾很大满足，沈茵把另一根递给周扬：“你尝尝，能吃出幸福的味道，记得要大口。”
周扬倒没什么要吃的兴致，但听沈茵这么评价，竟忍不住想要尝试，一口下去要咬了一半，感慨道：“还真是。”
但他敢保证，自己一个人的话，绝对吃不出这种味道。
“周扬，跟你在一起相处，总是让人感觉踏实又开心。”沈茵说道。
“是嘛。”听见沈茵这么夸他，周扬感到喜悦，同时又生出一股遗憾。
“我家里到现在还保留着你送的矿泉水瓶。”
“啊？”周扬没听明白，“我送的矿泉水瓶？”
“就是我刚来你们游泳队时，大家都很排斥我，你是第一个找我谈话的人，并送了我一瓶矿泉水。”沈茵回忆，“当时还挺触动的，毕竟好久都没被人送过东西了。”
想到自己给出去的东西还被专门保存着，周扬心中的那点乌云，瞬间消散：“我现在更触动。”
“傻小子。”
即将到达目的地时，周扬的手往衣服口袋里放去，双手在口袋里掏了掏，脸色顿时惨白。
“怎么了？”沈茵问。
周扬立刻转身看地面，眼神凌乱：“我东西不见了。”
从周扬的反应可以看出，这个东西对他来讲极为重要，沈茵忙问：“是什么？我帮你一起找。”
“一颗扣子。”
“扣子？”
见周扬神情慌乱，沈茵没有在物品上多做思量，而是和周扬一起找。
扣子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漫漫街道，茫茫人海，两人找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头绪，直到又碰上了之前的乞丐老头子。
“哎哟，累死我了。”老头子端着个装钱的破铁碗一喘一喘，“你们在找这个吗？”
当周扬看到老头子手上的东西时，之前紧绷的脸色瞬间变得欣喜万分：“是的，谢谢爷爷！”
“我是看你买完那什么棒后，从身上掉了个亮晶晶的东西下来，你们年轻人精力好，我捡到这颗扣子，赶了半天才追上你们……”
沈茵也没有想到，有人捡到一颗扣子后，会跑这么远的路物归原主。
“真的很谢谢您！”周扬拿到扣子，又感谢了老头子一遍。
见周扬的脸色终于从惨白中恢复，沈茵拿出一百块放在了正准备离开的老头子碗里：“谢谢。”
扣子是很小很小的花瓣形状，粉红色。
“它的主人对你来讲很重要吗？”沈茵问。
周扬把扣子擦拭干净后，放回口袋里，眼神变得有些黯淡，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