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沈茵在中间调解，“陆舟，雅雅是我的好朋友，你刚刚那么说话不礼貌。”
陆舟看着沈茵，最后将目光落在申雅身上，冷静道：“对不起。”
“得了吧，你根本就没有想道歉的意思。”
申雅从小娇生惯养，很少受气，一旦有人对她使冷眼，或者对她不客气，她会习惯性地反驳回去，“我和茵茵是十年的闺蜜关系，如果你决定用这种态度对我，那我觉得即使你喜欢她，到最后也只可能是一厢情愿。”
陆舟保持着沉默。
“雅雅。”沈茵寻找着合适的措辞，“理解他一下。”
申雅冷笑：“茵茵，我事先不知道你们要单独进餐，对于突然打扰你们一起吃饭这件事情，我很抱歉，但我并不觉得这可以成为他一直对我使冷眼的理由，即使他有什么精神上的疾病。他冒犯到了我。”
“那你离开吧。”陆舟说道。
沈茵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也放弃了继续在这两人间插话的念头。
“我还偏不。”申雅挑眉看着陆舟。
“随便你。”
“你觉得你这样的人喜欢茵茵会有结果吗，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茵茵心地善良，另当别论，但我敢保证茵茵的妈妈绝对看不上你。”
“我不在乎。”
申雅像是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笑出了声：“所以说啊，你的喜欢只会是一厢情愿，一点同理心都没有的人，和人在一起只会变成累赘。”
没多久，服务员端来了申雅之前点的热饮，由于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绊到了脚，端热饮的手一个不稳，杯子倒下，洒在了申雅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抱歉道，然后急切地向陆舟说道，“同学，麻烦你可不可以把纸巾递过来一下？”
陆舟平静地看着手肘旁的纸巾，没有动静。
“陆舟？”沈茵又提醒了一遍，“把纸巾递过来一下。”
陆舟看着被烫哭的申雅，依然一动未动。
“才不需要这个神经病递来的纸巾！”申雅气着从座位上坐起来，对陆舟吼道，“趁你的意，我现在就离开！”
申雅走后，沈茵也很快跟了上去，刚才还热闹的餐桌只剩下了陆舟一个人，还有几份没怎么动过的牛排。
从身旁的玻璃窗远远地看去，沈茵正在安慰着申雅，花了很长时间，申雅才冷静下来擦干眼泪，与沈茵道别。
沈茵再次进咖啡店的时候，陆舟抬眸看着她：“牛排都凉了，要再点吗？”
沈茵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不想吃了。”
陆舟放下手上的刀叉，眼神黯淡道：“抱歉，让你吃了顿不开心的牛排。”
沈茵的十指插进头发里，看着陆舟：“不用跟我道歉，我没有怪你，可能是因为你和雅雅之间缺乏沟通吧，她心直口快，可能会无意间说些你不爱听的话，等你们熟悉了就会好点吧。”
“没必要熟悉，我和她彼此看不惯。”
“陆舟。”沈茵叫了声对方的名字，想了想，不打算再往下说。
“我刚刚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什么？”
“我喜欢你。”
沈茵微愣，沉默。
“其实你是知道的吧。”
对于陆舟直接的表述方式，沈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喜欢我吗？”陆舟问，又补充，“你已经吻过我的脸颊了。”
沈茵不知道为什么陆舟堵在这个话题上停不下来，应付着回答道：“有时候我的情绪一激动，可能会忍不住做些……”
“如果你现在不喜欢我的话，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陆舟打断沈茵的话，“我想要讨好的人不多，你是唯一一个。”
沈茵说不出话。
“可以不要因为刚刚你朋友的事情而生我的气吗？”陆舟试探着问，“你知道的，你朋友也有不对的地方，她不应该说我是在一厢情愿。”
“陆舟，我没有生你的气。”
陆舟放宽心，莞尔：“那就好。”
“我只是觉得需要一个解决方式。”沈茵道，“如果再遇到这类似的事情，像这样吵架肯定不可能作为唯一的解决方式，雅雅是我的好朋友，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而且我不觉得你们之间的矛盾不能化解。更何况，我希望你能敞开心扉交到更多朋友，试着对旁人热情点。”
陆舟安静了一会儿，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我对旁人冷漠，但是我不想对不相干的人热情，每个人有自己选择为人处世方式的权利，不是吗？”
“我没有强迫你去改变，只是建议，我觉得这个建议可能对你有好处。”
“我知道了，你是不喜欢我的。”陆舟黯淡地笑了笑，“你觉得现在的我很糟糕，需要很多改变，但这些改变都是我不喜欢的，所以，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喜欢我。”
“陆舟，不是这样……”
沈茵的十指再次插进头发里。
她不知道怎样跟陆舟具体解释这件事，很明显，陆舟的思维方式与常人不同，他骨子里面的犟劲，在某种程度上，并不亚于她。
“从小时候开始，没人教过我去怎么热情对待别人，也很少有人会热情待我。”
陆舟突然开始回忆起以往，“真心对我好的，只有妹妹一个人，她会带我交朋友，也会叫我热情对待他人，但是这种热情是有条件的，前提是那人值得我对他热情。后来发现，好像很难遇到这样的人，妹妹叫我做自己就好，她很喜欢我原原本本的样子。”
这是沈茵第二次听他谈到妹妹，她能深刻地感受到妹妹对陆舟的重要性。
“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跟我妹妹很像。”陆舟又道。
“我跟你妹妹很像？”
“不是说长得像，是那种感觉。”陆舟解释，“我妹妹爱爬树，喜欢和小鸟玩，聪明勇敢，乐于助人，看到你的时候，我觉得那种消失很久的东西又回来了。”
沈茵想起刚认识陆舟不久时，对方说的一些话。
女孩子需要被保护。
女孩子像水晶球，需要被保护。
已经好久好久都没听到过这句话，她也好久都没有觉得自己需要被保护，甚至会觉得被保护是一种懦弱的存在。
当她真正听到这句话时，觉得不是，即便是懦弱也认了，温暖却是真的。
她不知道陆舟找回来的是什么感觉，但她也找回来了一种消失很久的感觉。
我想讨好的人不多，你是唯一一个。
没曾想，她也有值得被人讨好的时候。
“陆舟。”沈茵说道，“如果再遇到麻烦，我们不要讨论需不需要改变，我们先想办法一起解决好吗？”
陆舟微微一笑，放心道：“好。”
沈茵也跟着一笑：“我们再点份热牛排吧。”
开开心心地吃。
*
经过修缮，原本老旧的早餐店，面貌已经焕然一新，在母亲的打理下，生意也渐渐好起来。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母亲正在准备第二天的食材。
“阿茵回来啦。”母亲打招呼道，“怎么今天到家要比平常晚不少啊？”
沈茵把包包放在桌上：“今天在学校吃了晚餐。”
“今天怎么突然在学校吃晚餐了，我还特意给你留了晚餐呢。”
“那我当夜宵吃吧。”沈茵说道，“因为下午又有队员请吃饭。”
“又？”沈母捕捉到关键词。
“哦……”沈茵不知怎的，就顺口说漏嘴了，但也没觉得有什么，“那位队员中午也请过。”
“嗯~那看来我女儿在游泳队还挺受欢迎，男孩子也倒是挺大方。”沈母道，“不过还是记得要请回去，随随便便欠人家的不好。”
沈茵没忍住笑了：“我会请回去的。”
沈母用掂量的眼神看着沈茵。
察觉到母亲的目光不对劲后，沈茵用双手拍了拍脸：“妈，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母亲挑挑眉头：“是有些奇怪的东西。”
沈茵拿出手机，打开自拍镜头看了看。
“好久都没有看到你这么开心过了。”沈母又补充道。
沈茵愣住，这才明白母亲的意思。
想起刚开始认识陆舟时，对方说的一句话：开心点。
“是吗……”沈茵有些唐突道。
“那你明天的晚饭也在学校吃吧，我一表亲的儿子要娶媳妇，明天过去喝喜酒。”沈母又道。
“哦，好的。”
沈母想到什么，忍不住感叹道：“话说我这表侄子，也是好福气，一个傻儿子，竟然还能讨到那么漂亮的一个媳妇儿。”
“傻儿子？”
“也不是真傻，就是得了个精神上的怪病，好像是叫什么自……自什么症来着。”
沈茵怔住：“自闭症？”
“对对对对，自闭症！见谁躲谁，不爱说话也不懂礼貌，也不知道他媳妇儿怎么看上的他，更不懂他媳妇儿的妈是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得遭受多少眼光。”
沈茵犹豫了会儿，说道：“肯定是他身上有什么过人的地方吧。再说，不爱说话不懂礼貌真的那么重要吗？不一定每个人都要活成一副八面玲珑的样子。”
“说是这么说，但世道也是这么个世道，这种人注定容易留别人说闲话，反正我这个当妈的，是肯定不会忍心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谁都受委屈。”
沈茵看着母亲，久久没能说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
是陆舟发来的，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晚安。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沈茵也回复了“晚安”两个字。
陆舟那边立刻又发过来消息：“这么晚了，还没睡？”
沈茵：你也没睡。
陆舟：今天很高兴，睡不着。
沈茵：什么事让你高兴得睡不着？
陆舟：和你一起吃了两顿饭。
沈茵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回复：还记得中午的时候，我们说过遇到麻烦会一起克服的事吗？
陆舟：记得的。
沈茵：我认识一名很优秀的心理医生。
陆舟久久不回复。
沈茵：？
过了很长时间，陆舟终于回复：我妹妹从来不会把我当病人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