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馆的修缮工作已经完成，水质检查报告的结果也出来了。
水中的污染物，严重超标。
这一结果，无疑再次震惊了所有人。
“怎么可能？”队员们不敢相信道，“这报告结果绝对是假的，我们自己记录的数据都是正常的。”
沈茵看着手中的报告：“这是正规检测机构出的报告，结果不可能有误。”
陆舟想了想：“应该是送过去的检测样本原因。”
“哦哦哦……对对对，检测样本！”王亮大腿一拍，疼得自个儿牙齿打了个哆嗦，“检测样本是我送过去的，胡教练让我送的！”
胡元。
听到这个名字后，沈茵似乎不觉得没有那么意外了，如果此前胡元不走，这份水质报告又可以成为对方让自己离开游泳队的有利筹码。
之前还对胡元态度飘忽不定的周扬，忍不住唏嘘道：“胡教练这么做还是太过分了。”
游泳队才把水质报告拿到手，刘任就端着个保温杯走进了游泳馆。
“刘主任。”队员们打过招呼。
刘任点了下头，吸溜了一口热茶说道：“你们这游泳部，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办公室都在讨论这事。”
“一波又一波的，都是刘主任认识多年的胡教练的功劳。”沈茵回答。
“噗嗤。”王亮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当感受到陆舟冷淡的眼神和周扬克制的咳嗽声后，赶紧捂住这张脱缰的嘴。
“少来少来，我没胡教练那个精力跟你吵架。”刘任的五官像在脸上抢占位置似地裹在一起，“胡教练长，胡教练短的，胡教练人已经走了，他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是没有，我过来就是给沈指导带个话。”
“什么话？”
“上次你不是把校长请到会议室旁听顺便把胡元给卸任了吗，校长对你的印象还挺深刻的，很认可你的做事能力。”胡元道，“这次水质报告的事，影响还挺大，真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确实很重要，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快点解决手头上的麻烦。
过不了多久游泳队的选拔赛就要开始了，不过因为这几次你们这的闹事一桩接着一桩，现在干脆水质都无法保证，所以游泳特长生们都不想参加这次选拔赛。沈指导也知道目前游泳队的水平，不加入新鲜血液肯定不行，校长很信任你，不太希望游泳队因为这件事受影响。”
沈茵安静了一会儿，回答道：“知道了。”
刘任后脚跟刚出游泳馆的门，王亮就开始打抱不平起来：“他不是体育部的总负责人吗，为什么现在每次游泳部出了事就往我沈哥头上摊？而且水质报告的事明明是胡教练暗中搞的鬼，胡教练还是他给游泳部安排的。”
“他们觉得能者多劳吧。”陆舟道。
沈茵听到这句话，揶揄道：“怎么感觉你是在夸我？”
陆舟莞尔：“说实话而已。”
见到沈茵微微锁眉盯着手中水质报告单的样子，陆舟想起什么：“刘正是不是也是靠礼金进的游泳队？他这次如果参加选拔赛，能再次入队的概率很低。”
沈茵点了点头。
陆舟俯身，靠近沈茵耳边：“刘正在省联赛上的可口可乐瓶中有兴奋剂。”
沈茵愣住，眉头皱得更深看向陆舟。
“当然，我最后阻止他喝了。”陆舟道。
沈茵对这件发生过的事兴趣不大，她只是好奇为什么陆舟突然提到这个。
陆舟看出了沈茵的疑惑，淡淡一笑，声音在沈茵耳边化成温热的轻风：“我们当时是不是有个约定，我告诉你刘正可口可乐的秘密，你就露出开心的笑？”
沈茵想起了这个约定，也感受到了现在紧锁的眉头。
忽然觉得陆舟这人有些幼稚，沈茵忍不住露齿而笑。
陆舟满意，从沈茵的手中拿过来水质检查报告，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午饭想吃牛排么，大口吃的那种？”
沈茵看着陆舟，点头：“想。”
准备走的时候，沈茵回过头叫周扬：“周扬要跟我们一起去吃牛排吗？陆舟请客。”
从沈茵之前和陆舟靠在一起说话开始，周扬就一直注视着两人，现在被沈茵邀请到吃饭，唐突道：“你们去吃吧，我中午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打扰我们？一起吃饭而已，算不上打扰。”
陆舟看了周扬一眼，对沈茵笑道：“那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吃吧。”
“喂，什么两个人？这里除了队长还有我们一大群人呢！为什么就被平白无故地忽视了，哭唧唧！”王亮哀嚎道。
“我只想请她。”陆舟微笑。
“卧槽！嫂子你也太偏心了吧，爱屋及乌嘛！“王亮的话音刚落，身边的队员纷纷感到不解：“老王，你刚刚那声‘嫂子’是谁？”
王亮嫌弃地看着这群不解风情的人：“你们说嫂子是谁，嫂子当然是我沈哥的老婆啊！”
队员们像机器人转脖子似地看向陆舟，然后面面相觑，最后大家动作一致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嫂子好，嫂子好……”
陆舟本来也不知道王亮那声“嫂子”喊的是谁，现下知道了，觉得并不排斥：“改天请你们都吃牛排。”
*
路上，沈茵一直想着陆舟刚才在游泳馆的反应，忍不住道：“你身为一个男生，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介意别人那么称呼你？”
陆舟低眸看沈茵：“你也不介意王亮那么称呼你。”
“我无所谓，觉得我的称呼和我还蛮配的。”
“我也无所谓，觉得我的称呼和你还挺配的。”
沈茵停下脚步，陆舟也跟着停下脚步，两人互相看着，陆舟准备更近一步的时候，听到一个女生打招呼的声音。
“嗨，茵茵！”
沈茵回头，是申雅。
“雅雅。”
当申雅看到沈茵旁边的陆舟时，吃了一惊：“这个杀……陆舟同学怎么在你旁边？”
申雅一向心直口快，当看到陆舟后，下意识地准备说出经常听到的那个词。
沈茵看到陆舟的眼神变黯淡，立刻把手搭在了陆舟肩上，笑着介绍道：“我们游泳队的新教练，很厉害的，陆舟，这是柔道社的教练，也是我的好朋友，申雅。”
陆舟本无意理会这个突然打扰他和沈茵去吃饭的人，但听到沈茵提到“好朋友”三个字后，礼貌地对申雅笑道：“你好。”
申雅后退了两步，陆舟盯着她的脚尖。
“茵茵，他真的不会伤害你吗？”申雅担心地问。
“怎么可能。”对于申雅的提问，沈茵觉得有些难堪，她不希望陆舟听到这些。但是申雅从小在蜜罐里长大，说话会欠考虑，她知道申雅并没有恶意。
“他人很好的，你相处过后就知道了。”沈茵又道。
“好吧。”申雅的回答很随意，然后又问道：“对了，大中午的，你们这是去干嘛啊？”
“去外面吃饭。”
“哇，加上我一个吧！”申雅激动道，“学校食堂难吃死了，我正好缺人陪我去外面吃，你们要吃什么呀？”
“去上次我们去过的那家咖啡店，吃牛排。”
“好啊好啊，我也想吃牛排！”话音刚落，申雅拉住沈茵的手就往校门外跑，与陆舟一下子就拉开了距离。
陆舟注视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
咖啡店里。
申雅拉着沈茵坐在一起，陆舟看着两人犹豫了一会儿，选择来到沈茵对面坐下。
“茵茵，我听说了你让你们游泳队那个贪污受贿教练卸任的事，你好厉害啊！”申雅感叹道，“我还听说你收集了各种证据，一步步摆在那个教练面前，怼得他无话可说，想想就觉得很牛，不愧是茵茵！”
“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证据也不是我一个人收集的，最后能让胡教练走，还要多亏游泳队的队长周扬。”沈茵说道。
“周扬吗？”申雅笑道，“是不是你们游泳队新上任的那个队长？”
“你有印象？”
“当然有印象啊，长得高高瘦瘦，阳光帅气，笑起来时候的两排大白牙简直不要太迷人，关键是心地善良。”
申雅露出花痴的表情，“印象中，他已经帮过我两次忙了，第一次是我乘公交忘带卡，他帮我刷的，第二次是我包包上的挂件掉了，他跑了大几百米捡来送给我，要是我再年轻个两三岁……”
“已经打上人家的注意了吗？”沈茵打趣道，不过对于申雅刚刚提到的那几点，沈茵也赞同，“周扬的人是挺好的，很招人喜欢。”
陆舟面前的牛排热气腾腾，但没有动刀叉的心思。
“是吧，话说你们游泳部真是遍地帅哥啊，之前拥有全校最高话题热度的方岩走后，周扬就成了柔道社经常讨论的对象，听说前几天我们这儿还有两个女生给周扬表过白呢。”
沈茵知道，以申雅的性子很容易和学生打成一片，所以听到申雅和学生们聊八卦并不感到奇怪，倒是有女生跟周扬表白这件事沈茵倒觉得有点新鲜：“表白？”
“对呀，不过可惜的是，这两个女生表白都被拒绝了。”
对于这个结果，沈茵觉得不意外：“周扬现在的心思都在学习和游泳上，目前应该不会考虑谈恋爱的事。”
“是吗，那为什么周扬拒绝那两个女生的理由都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申雅八卦道，“茵茵，我在想周扬喜欢的人不会是你吧？我好几次都看到周扬屁颠屁颠跟在你身后，笑得比谁都灿烂，像条听话的小奶狗一样。”
“哐当”一声，陆舟手中刚拿起的刀具掉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陆舟淡淡地道过一声歉，从地上把道具捡起，当拿着手中的刀站起来时，陆舟看到申雅露出忌惮的眼神，身体往后缩了缩。
不一会儿，服务人员过来，给陆舟换了把干净的刀。
“怎么可能。”沈茵看了眼陆舟，说道，“不过，要是他真有这种想法，我会劝他把精力留在学习和游泳上。”
“干嘛对人家那么冷漠嘛，如果觉得因为他是高中生不合适，可以等他毕业啊，我觉得阿姨肯定会喜欢这种老实靠谱的乖乖男生。”
“快点吃吧，再不吃就要冷了。”沈茵说道，“陆舟，你也吃吧。”
陆舟点了点头。
申雅看出来了沈茵想要顾及陆舟的样子，于是也试图跟陆舟打招呼：“陆舟，你是不是很喜欢这家咖啡厅啊，我经常看你来这里吃饭。”
陆舟点了下头。
“而且每次都是见你点两份，全部是甜点，你很喜欢吃甜点吗？”
陆舟再次点头，说道：“还有一份是我妹妹的。”
“你妹妹？”申雅奇怪，脱口而出道，“不是说你妹妹因为你死了吗？”
“申雅。”沈茵小声提醒。
申雅意识到了刚才的不对，道歉道：“哦哦，对不起，我这人有些管不住嘴。”
陆舟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莞尔：“我妹妹确实不在了，但我习惯性地会给她留一份。”
“这样啊。”申雅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但是你今天为什么吃牛排啊？”
陆舟指了下沈茵：“她喜欢吃。”
“噗嗤。”申雅恶趣味地开玩笑道，“你刚才的样子，感觉像喜欢茵茵似的。”
“我是喜欢她。”陆舟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
四周突然之间安静下来，申雅不可思议看沈茵，沈茵不可思议看陆舟。
陆舟切了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抬眸对申雅说道：“所以我今天才会想单独请她吃午饭。”
申雅难堪地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我今天打扰到你们了吗？”
陆舟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