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年惯例，游泳队队员选拔赛的时间快要来临，这本应该是游泳部内部的事情，但是学校体育部的总负责人刘任也参与了这次讨论。
是胡元请过来的。
“话说你们游泳部这次的闹事打算怎么解决？家长群，还有网上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都在说学校的不是，学校肯定需要给出回应，做出相关措施。”
刘任上来就是问责，“好好想想，游泳部在省联上闹的新闻还不够大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继续这么闹下去，学校明年干脆不用招游泳特长生了，破坏成这样的游泳馆也不用再费钱修缮直接拆了得了，隔壁经常得第一的篮球部就从来不会添这种麻烦。”
“等几天水质检查报告出来后这件事就可以澄清了。”沈茵说道。
“水质检查报告？”刘任长吁了一口气，“沈指导啊，你现在还觉得水质检查报告是这件事的重点吗？”
“不是重点，但能在家长面前澄清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那你说重点是什么？”
“我会让游泳队拿到可以媲美篮球队的成绩，让对游泳部不看好的家长，老师，学生们重新找回信心。”
刘任摆了摆头：“那你就还是没懂我说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怕这件事越闹越大，可能会殃及到外界对整个学校的风评，所以想让游泳部揽下全部责任，然后趁此解散游泳队避开风头是不是？”
沈茵问，“您为学校考虑的心情我能理解也很尊重，但还是希望您同时尊重学校和陈主任的约定，离下次体校联赛还有半年时间，这期间会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我并不觉得游泳队在赛场上重新挽尊会比您现在的打算差。”
“能拿到媲美篮球队的成绩固然好。”刘任用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桌面，露出很难看的笑：“但是沈指导，你觉得这可能吗？”
此时，一直在旁边默默无言的胡元终于开口说话，讪笑道：“所以今天，我才特意请您过来。
这不一年一度的游泳队队员选拔赛要开始了嘛，这种事情您也知道，一般都归教练负责，可沈指导说什么都要求由她负责这次的队员选拔，您说这叫我怎么做，选拔队员本来就是学校安排给教练的责任。更何况，沈指导还是花样游泳出身……”
刘任认同似地点了点头：“沈指导啊，我知道陈主任给游泳队找指导有她自己的想法，但是职责这块还是要分清楚，指导嘛，就是给出队员建设性的指导建议，队员选拔的事，还是要内行人来。
就像胡教练刚刚说的，你还是花样游泳出身，更何况看你样子年纪轻轻，也没多少经验吧？”
胡元补充道：“大学毕业的年纪，刚出社会。”
“是吧。”刘任很快接过话，“胡教练都当了快二十年的游泳教练了，在选拔队员上，自然是有更加多的经验，在这件事上争，谁还能更有理，你说是不是。”
“刘主任说的是，胡教练当了快二十年的游泳教练，经验自然是比我丰富不少，更何况胡教练还拿过金牌，这方面我更是比不上。”
沈茵道，“只不过，胡教练既然这么优秀，为什么选拔出来的队员每次比赛的成绩都是倒数第一呢，既然是这样的成绩，我觉得经验和金牌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胡元又笑了笑：“看吧，刘主任，只要和沈指导谈到选拔队员的事，沈指导就喜欢拿这个说事，殊不知，比赛成绩这种事，更多的是在乎运动员本身。我接手这个游泳队的时候，成绩就是这样，那时沈指导还没有来，周扬应该清楚。”
因为身为队长，被迫过来参加讨论会的周扬艰难地点了点头。
刘任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准备起身：“我还说你们已经想好事情的解决办法了，所以才让我过来，原来就这事。
沈指导，胡教练说的有道理，比赛成绩这种事，更多的是在乎运动员本身，我们学校的游泳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一股不上进的风气，请这么好的教练都提升不了成绩。
在将来的最后一场比赛中，虽然结果横竖可能还是那样，但成绩能漂亮点还是让它漂亮点，就由胡教练来负责选拔赛吧，我还有课，就先走了，你们继续讨论。”
刘任走后，胡元看了看沈茵，说道：“这件事并非是我刻意要和沈指导争，毕竟选拔队员怎么说也是我的职责，我也入行这么多年了，如果你真的感兴趣，到时间进行选拔赛的时候，欢迎过来参观。”
沈茵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
关门的声音很响，胡元叹着气摇了摇头。
“刚出社会的年轻人啊，做事就是容易浮躁。”胡元感慨。
周扬本来没作声，但看胡元似乎在等着什么的样子，赶紧哎了两声。
“你一个小孩做事都比她要稳。”胡元笑道。
“哪里……”说到这，周扬想了想，又接着回答，“沈指导这人确实挺浮躁，选拔队员这种事，怎么说都应该是教练做才合适。”
“还是你比较识大体，我看现在好多队员都跟那小丫头熟络上了。”
周扬挠了挠头，嗓子止不住咳嗽了两声：“哪里……教练本来就要更厉害，我现在能在自由泳上取得一定成绩，还多亏了教练的指导。”
“哈哈。”胡元满意一笑，“还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对了，你奶奶近来还好吧？”
听胡元提到自己的奶奶，周扬愣了愣，印象中，也就只有高一那年刚入队的时候奶奶和教练打过交道。
“我奶奶挺好的，她还经常惦记着您呢。”周扬觉得应该这么回答。
“那就好。”
胡元起身准备走，周扬连忙紧跟：“胡教练，听说之前选拔赛都是方队长在做记录，今年就我来帮你做记录吧。”
见胡元没有立刻回答，周扬想了想，又接着补充：“对了，学校的体检是一年两次，我前不久领的奖学金有剩，要不下次的体检费我今天晚点提前转给您吧？”
胡元这才回头，温声一笑：“不用这么急，体检的时候再说。”
“没事的，我怕到时间又耽误了，今天晚上回家就转给您。”
胡元也不再推阻：“看你自己的情况，我都行。”
“好。”周扬傻傻笑道，“那个，刚刚提到的选拔赛做记录的事……”
“行，你就帮我做记录吧。”胡元干脆道。
“我之前只做过笔头上很简单的记录，不太清楚选拔赛做记录的正规格式，可不可以把往年的成绩表给我参考一下？”
“不至于这么麻烦，你记个名字和时间就行，后期会专门再登陆到电子表格上。”
“我还是先熟悉一下吧，后期整理起来也快。”
胡元静静地盯着周扬。
“……”周扬咽了口唾沫。
“哈哈。”胡元突然笑起来，“你这小子，还真是一根筋，挺好，跟我来办公室吧，你要纸质档还是电子档都行。”
周扬松了口气，赶紧跟上去：“谢谢胡教练。”
……
操场上，沈茵正在跟方岩打电话。
电话接得倒挺快。
“姐姐，是不是特别想我啊。”沈茵还没开口，手机那头就传来得意悦耳的声音。
沈茵安静了会儿，打招呼道：“坐牢的日子还习惯吧？”
方岩切了声：“什么坐牢，你说话就是这么不体面，我这叫努力地改过自新。行了，晓得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最近又被谁鄙视了？”
“你用词可不可以让人心情舒坦点？”
“求我呀。”
“求你。”
“……”方岩无语，“你这人逗起来一点都不好玩，到底什么事咩？”
“之前你跟胡元一起选拔队员的时候，标准是什么？”
“哦~”方岩恍然大悟，“连名带姓的，原来是被胡教练鄙视了呀。”
“方岩。”
“别突然叫我名字，我害怕。”方岩正经回答问题，“标准啊，我没兴趣了解胡教练的标准是什么，我的标准比较简单，游得比我好的一律淘汰，游得比我差的我随意。”
“哦，真了不起。”
“是吧。”方岩轻轻一笑，而后又有些懊恼，“只不过，周扬那个令人头疼的家伙是个意外，我各方面挑他刺，甚至他喜欢穿粉色内裤容易影响观感我都说了，胡教练就是要选他，看吧，我就说不选，现在弄得游泳队最优秀的队员蹲局子了吧。”
方岩责怪得不行。
沈茵暂时想不到往下接的话，正巧，周扬手上拿着几张成绩表，兴高采烈地朝着沈茵打招呼。
“没事了，挂了。”沈茵道。
“喂，我还没聊够呢！”
周扬跑到沈茵面前，开心道：“我拿到选拔赛的成绩表了。”
周扬的声音让方岩听了个一清二楚，瞬间恢复成了当初方队长的语气：“我说沈指导，跟我打电话的同时，还忙着偷汉子呢。”
“我真挂了。”
“哎，别啊。”语气立刻变软，“你怎么能这样，你等着，我一定要早点回到学校，肯定让你乖乖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绝对要你好……”
沈茵挂断。
“沈指导，在打电话啊，有打扰到你吗？”
“怎么会，骚扰电话而已，你来的正好。”
“是嘛。”周扬随口说道，“我看你笑得挺开心的。”
沈茵愣了会儿，瞬间收住嘴角。
在拿到周扬递过来的选拔赛名单后，沈茵仔细翻着看了看，特别是对最后一堆姓名的成绩。
“办事效率挺高啊，这么快就要到手了，怎么做到的？”虽然对胡元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沈茵不得不承认，这根老油条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周扬咳了声，眼睛看着天：“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老实吧……”
这个答案，沈茵倒是不可置否。
“心里会有愧疚么？”沈茵突然问。
“啊？”
“我听说，方岩当时挺反对你进游泳队来着，是胡教练让你进的，而且还指导了你自由泳。”
周扬想了想，实话实说：“有点吧，胡教练今天还专门问候我奶奶怎么样了。”
“放心好了，这点愧疚很快就会消失。”沈茵举起手上的名单，“这里面，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