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送来两只高脚杯，里面盛着淡黄色的酒，酒里面咕噜噜冒着细小的气泡。
“开胃酒的酒精度数是零度，请贡先生和太太放心饮用。”餐厅经理站在侍从旁边，为他们介绍菜品。
楚娅姝想，每次来喝的都是零酒精含量的气泡酒，不用每次都特意说明了，听起来像是老太太在唠叨，索然寡味。
接下来，按照用餐的顺序，菜品鱼贯而来。
例汤浓香馥郁，喝进嘴里犹如吸入了绵滑柔软的奶油，跟吞了一口云朵似的，令她很满意。
沙拉味道尚佳，菜叶子而已，做不出新奇花样。
楚娅姝数着片数含泪吃的。
一片、两片、三片，寥寥几片吃下去，盘子就空了。
盘子底光滑得能映照出人影，当镜子倒是不错。
她趁上菜的间隙查了一下餐厅的标价，沙拉一百二十八元一份。
他点了两份，二百五十六元！
好好，挺好的。餐厅一点都不黑。
她和张嘉朗出去吃饭的时候，于公于私她从不关心菜单上的价格。
张嘉朗太有钱了。
再说他很多时候是一顿饭吃下来，生意也谈妥了。
花出去个几万块钱饭钱、酒钱，是不算少。可是生意合同也签下来了。
这些个合同真的运作起来，带给他的净利润少则几千万，多则几亿元人民币，别说支付饭费，就是买下餐厅，或者盖个美食城都富富有余。
所以她从不为他心疼钱。
况且张嘉朗身为老板，时不时就用他的淫威压迫她一番，她吃他几顿不应该吗？
贡锦南不同。
他不缺钱，却远不及张嘉朗有钱。
他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辛苦苦治病救人，在手术台前一站十数个小时的血汗钱。
即便楚娅姝有时看他无需坐班时，心里开玩笑似的误会他工作轻松。
他经常完成手术后，深夜回家，拖着沉重身躯的疲惫感，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间的。
所以她不希望他花太多钱。
纵使一定要花钱，也不要花在她的身上，她无福消受。
她不仅不花他的钱，还暗自记了两个账本。
一本库存现金日记账，一本银行存款日记账。
别忘了，她可是会计专业出身。
她要过的更加精打细算，一分一毛的工资都要节省下来。凑够一百块钱就存进银行，并且在账面上逐日逐笔登记得清清楚楚。
等到什么时候积攒够了他当初给李玉华交付的治疗费，一次性如数奉还。
此后与他互不相欠，以后只作为普通朋友。
过节时互相拜个年，偶尔盆友圈里点个赞。
如果他结了婚，那时真正的贡太太要求他与所有女人划清界限，她会自觉地删除他的微信，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仿若从来未曾走进过他的生活。
贡主任，冒昧叨扰，承蒙照拂，就此别过，愿你安好。
攒够二十万，要很久呢，此时此刻先专心吃饭。
主菜牛排。
碳水化合物：她点的意面，贡锦南浅尝了几口烩饭。
这里的菜量基本也只能是浅尝了。
外国人是不是经济条件不好，吃东西都食不果腹的。
贡锦南从前独自来光临时候，都是吃几道式的套餐，无需淘神费脑点菜。
如今和她在一起，要考虑她的口味，当然不吃套餐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甜品姗姗来迟。
“贡先生，这是您为太太点的混合梅子布朗尼。”
“谢谢。”楚娅姝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称呼了，反正在乎也没用。
她真的像一位太太一样，优雅矜持地对餐厅经理道过谢。含蓄地微笑着，看都不看蛋糕一眼。
“快吃吧，等很久了。”贡锦南探头过来对她耳语道。
她的高雅姿态瞬间支离破碎。
“怎么还带拆台的。”她不满地抱怨道。
“人家经理走远了，听不见，再说我声音不大。”他道。
她斜着眼睛看他，“哼”。
拾起勺子，尝了一口蛋糕。
“真好吃，原谅你了。”她道。
“我从小就不吃甜食。”他从不对人提及他的过往。
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原生家庭和美，无论大脑还是外貌都配置一流的人生赢家、天选之子。
“当然不是，没有人的人生是完美的。”他耸耸肩头。
完美无暇的只有甜品师精雕细琢出来，巧夺天工的甜品，因为含糖量过高，极易融化。
“娅姝，你知道我妈为什么得这个病吗？”
“为什么？年纪大了吗？”她是真的不知道原因呀。
他摇摇头，苦涩地笑。
“都是年轻时候气的。”他凛声道。
然后，他不再多言，她不好多问。
“我吃好了。”她放下勺子时，勺子和盛托蛋糕的玻璃盘子清脆作响。
“这个蛋糕的外壳是巧克力做的碗，”她环顾四周，“我可以带走吗？”
“为什么不行？”他道。
用餐结束。
她跟着他开心地出了餐厅，坐到车上。
“回家啦。”她小心翼翼地拿着那只巧克力的碗，生怕它破碎或者融化。
这样的行为像极了小孩子，她此前从没有被当作小孩子一样疼爱过。
“走了。”他扣上自己的安全带，瞟了一眼她也系好了安全带，说道。
兀的，他的手机响了。
他熄灭了已经发动的车子。
“喂。”
“贡主任，我查到了，不用等明天。那个阿花以前给一个女网红当过保姆。”电话那边说道。
“你把详细资料发给我。”贡锦南道。
他把手机放到靠近车窗的一侧接听。
故意将音量调到最小，用小手指堵住了手机底部的扬声器。
她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内容。
很快，微信的提示音响起。来电话的人发来一个wpS文件。
他点了接收，收藏，没有立即点开阅读。
再次发动了车子。
回家之后，贡锦南回到房间，点开了那个wpS文件。
他聚精会神地将密密麻麻的文件内容通读一遍，一团怒火从心底燃起。
他走到处娅姝房间门口。
她在看书，没有关门。
他还是敲了敲门。
“可以进来吗？”
“请进。”她合上书本。
“看的什么书？”
“漫画。”她讪讪道。
她哪里会像他一样，闲暇时光也用来钻研专业知识，拜读晦涩难懂的厚厚卷帙。
“看完借给我看看。”不看漫画的他为了与她拉近距离，培养共同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