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在思考自己下一步怎么走？
他的官职不高，但毕竟是一方行政首长，宦海多年，他养成了谨小慎微，不越雷池的习惯。不虑胜先虑败，这是他的准则，他坚信只有这样才能走得长远。
必须放过于芳，放过那家公司，只针对夏风这个人，一旦有事，牵连出什么人再说。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局长，我又想出一个主意...”
杨德祥压住怒火，面无表情的说：
“说说吧！”
这个人还是很好用的，老实听话，不过就是目光短浅。
“局长，我找局里的专家看了那批石头，他们的结论是即使夏风拿过来的单据全算上，也不足以覆盖所有原石的价值。”
“而且，有些原石明显价值很高，海关的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那么便宜就卖给他。”
“你想怎么做？”
“我让他们去拍照片了，然后去海关沟通一下，看看他们能不能解释。”
杨德祥沉吟了一下，摇摇头说：
“问题找到了，但解决办法不妥，海关的人不会给出明确的结论，如果我是海关的人，我只证明那些单据是真的，但是什么样的石头我说不知道，你怎么办？”
曾大全灵机一动：“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挑一些石头放出去，那些有特点，价值超高的，只要不是海关罚没的，在瑞宁一定有人见过...”
“找不相干的人做证人？”
曾大全点点头：“我们局里每年都有罚没的石头出售，这次我们做张扬一点，目的是找到见过或者知道这些石头的人。”
杨德祥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即使找不到也不伤大雅，我们再想办法。”
“那我就去办了。”
说完，曾大全转身就要走。
“曾主任，有件事你去办一下，亲自办。”杨德祥冷冷的说道。
曾大全一听局长喊自己‘曾主任’，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他知道杨德祥有个习惯，喊自己‘小曾’，那就说明心情很好，喊‘曾主任’那就是对自己极其不满。
“局长，您请说！”
曾大全身子赶紧弯下去，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风圣公司就不要调查了。”杨德祥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
“有个叫于芳的烈士遗孀，你把局里过年的礼品亲自给送过去，送两份，再解释一下为什么送晚了。”
曾大全脱口而出：“局长，礼品都发放完了。”
“呯”地一声，杨德祥拍案而起：
“你不会去买吗？”
“花你个人钱了吗？”
“我问你，曾大全，你想让我在市委市政府，还有我们公安局，被人戳脊梁骨吗？”
“人家为了保护我们局里的干警，连命都搭上了，现在我们连一份小小的礼品都不想给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停掉于芳的礼品，谁给你的权力？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还讲不讲责任担当？讲不讲政治觉悟？”
曾大全被杨德祥一阵连珠炮似的发问整懵了。
“我...，我...”曾大全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我什么我？现在就去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看你这个局办主任完全不合格。”
“出去！”
曾大全灰溜溜跑出局长办公室，站在走廊里，他不由得全身发抖，自己马屁没拍好，拍马腿上了。
马一尥蹶子，差点没把自己踢死。
全身都湿透了，腿有点软，他挪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仔细回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叫进来几个人询问了一下，曾大全恍然大悟：
自己太粗心了，这件事错得离谱。
当初杨局长跟自己说过，要节约局办的费用，自己就停掉了很多人的过年礼品。
公安局不是清水衙门，逢年过节也给不少关系户送点礼品，没多贵重，多是一些米面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曾大全刚上来，名单报到他这里，他也没仔细问，一看于芳是个开公司，直接给划掉了。
后来刑侦支队的章杰还过来说了一下，被自己一句‘这是局长的决定’顶回去了。
“妈的，这小子给我挖坑，知道对方来头大也不多解释一句。”
曾大全恨恨地骂道。
找后账的事先放一放，眼前的事情赶紧解决。
从宣传科长到局办主任，看似平级调动，但差别太大了，绝对不能失去这个位置。
宣传科，听着高大上，但宣传只用得上纸和笔，一点油水都没有，只能靠着干巴巴的工资生活。
局办主任就不一样了，不但是党委委员，政治地位高，还管着全局所有人员的吃喝拉撒，每天过往的钱财稍微漏下点，就让自己吃的盆满钵满。
曾大全洗把脸，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在办公室叫了一个小年轻，跟自己去送礼。
打听了一下于芳的住处，曾大全顿时傻眼了。
她怎么住在公安局的家属院啊，我这要是过去送礼，被局里其他人看到了，还不得喷死我！
毕竟是做宣传的，脑子活，转眼间他就有了主意，送到单位总可以了吧，谁都不认识，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
而且，到了风圣公司还能近距离观察一下对方的举动，虽然局长不让查，但掌握点一手资料不会错。
等曾大全到了公司一问，于芳不在，他毕竟穿着制服，寸晓萍只好给于芳打电话，说有个警察找他。
于芳正在宾馆做账。
她跟公安局没少打交道，一听警察找自己，也没在意，不过倒是把夏风吓一跳，于芳是公司财务，警察找她干什么？
现在是草木皆兵，连卢向峰都有点奇怪，几个人商量一下，夏风跟着于芳回公司。
到了公司刚一下车，于芳就见一个中年警察快步走过来，‘啪’地一个立正敬礼：
“于大姐，您好，我是局办的曾大全，特意代表杨局长过来看望您，还给您带点过年的礼物，杨局长特意嘱咐，您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们局办保证完成任务。”
于芳被对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连忙说道：
“谢谢杨局的关心，谢谢曾主任。”
她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