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
村民们齐声回应着李荣奇的话。
他们终于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任何行为都是有法律在约束的。
他的一席话，直接打消了某些耍小聪明，想企图暗中投机取巧的人。
经过这一番宣讲之后，李荣奇也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
剩下收尾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连秦报国也放手给员工处理。
在秦献、曹乐山、乔大梁三人的带领下，他们一同去参观了刚建立不久的稻田养鱼技术。
这些辛化镇的领导，第一次亲眼观察了什么叫立体养殖，什么叫稻鱼共生。
尤其是当秦献带他们看了地下河水源，还给他们描绘了将来升级版的鱼、虾、蟹、稻共生养殖技术之后。
他们一个个都对秦献惊为天人，仿佛看到一个富裕的柳叶村、铜锣村正在向他们走来。
一年脱贫！
这是何等壮观的景象啊！
这是何等伟岸的政绩啊！
一圈走下来，所有人都极大地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李荣奇指着绿意盎然的稻田问他们。
“你们现在还觉得两万块钱的拦护网亏吗？”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领导，皆是谨小慎微地回应着。
“不亏不亏，这完全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嘛，怎么能叫亏呢。”
“对对对，用两万块保护百万产值，想亏都是不可能的。”
“产值百万的禾花鱼，产值三百万的菜牛，一年后这两个村的产值将超过四百万，光想想都让人情绪振奋。”
“请李书记放心，我们镇财政所一定想办法尽快把两万块凑齐，早日把这些农田拦护网建起来。”
他们在表决心的同时，也不忘拼命触碰秦献和秦报国两人。
“这得多亏秦副主任和秦老板啊，要不是他们一个懂技术，一个有本钱舍得投资，这两个村子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他们这些入仕当官的，早就把嘴皮子练得炉火纯青，说几句好听的不是信手拈来？
反正夸人捧人不要钱，甚至能让秦报国多掏点钱，他们何乐不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快把秦献、秦报国父子夸上天了。
眼看太阳西斜，天边彩霞遍布，秦献便招呼他们去村委吃饭。
他负责安排，曹乐山负责把菜单传给村民，选十户人家每家负责烧一道菜。
可是当曹乐山看到菜单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
红薯饭，玉米粥，炒咸菜，腌酸萝卜酸黄瓜，炒青菜，炖河鱼汤，香煎河鱼仔，肥猪肉焖芋头……
饭和粥自不必说，全都是他们日常吃的。
那些咸菜、萝卜、河鱼仔也全都是土货，他们每天吃到腻。
唯一值钱的就是肥猪肉，可是也太上不了台面了。
“秦……秦副主任，这些菜也太没档次了，他们可是辛化镇的领导啊。”
他是真的怕得罪这帮人，以后剥了自己村支书这张皮事小，影响了整个柳叶村脱贫事大。
但秦献却对他的担忧不以为然。
“上次那位大人物的级别比他们高多了，还不是吃萝卜咸菜河鱼？”
“再说咱们村本来就穷，这些已经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极限’了。”
“要是大鱼大肉供着他们，他们还以为我们很有钱，要是下次再来，你上哪儿去弄钱给他们买菜？”
被他这么一说，曹乐山立即虎躯一震。
自己光想着官场那套吃喝请拿，却忘了自己的家底根本不允许。
就算这次能每家每户凑点钱弄一桌，可以下次呢，下下次呢？
就算把家家户户掏得山穷水尽，那些人除了吃饱喝足，又能对村里脱贫有什么贡献？
想通这些之后，曹乐山很快便分派好了工作。
一个小时后。
村民们端着饭、粥、菜、汤鱼贯而入。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大桌，有些镇领导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我们从镇里跑来乡下支持你们，你们就给我们吃这东西？
七成红薯三成饭，这是人吃的饭？
还有那粥，稀得跟水一样，你说它是清水我都信。
至于酸黄瓜、炒咸菜这些，他们早就吃腻了，谁看的上眼啊？
唯一能让他们聊有安慰的，就属那一大盆炖得奶白的鱼汤，和香喷喷的煎河鱼仔了。
至于酒水，那都是村民自酿的土炮。他们不仅看不上，也害怕那东西的巨大威力。
一番推辞之下，李荣奇被推上诸位，其余人依次落座作陪。
秦报国坐在秦献左侧，心里对他的安排安安满意。
曹乐山坐在秦献右侧，和他一起陪着各位领导吃饭。
秦献率先具备，开口就是道歉。
“各位领导，我这个经发办的副主任，柳叶村的驻村扶贫干部，对不起你们了。”
“我们柳叶村穷，穷得兜比脸还干净，能弄这么一桌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我代他们向你们赔个不是。”
他说罢脖子一仰，一杯一两多的土炮被喝得一干二净。
在他之后，曹乐山也站出来道歉。
“这不怪秦副主任，要怪就怪我这个村支书没本事，当了这么多年也没把经济搞上去。”
“我……我愧对组织的信任……我干了……”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老农，此时憋红了脸色，也只憋出这几句话来。
两人先后自罚一杯，镇领导心里的郁闷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人家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你还能指望他们拿出什么来招待？
但凡有口吃的给你，你就该知足了。
李荣奇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秦献，心中已经对他的小计谋了如指掌。
他端起酒杯，高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们是辛化镇的父母官，更是辛化镇的人民公仆，柳叶村的穷，是我们这些当官人的耻辱。”
“今晚在这里吃这顿饭，不是为了饱腹，也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警醒，一个耳光。”
“为了柳叶村脱贫，为了辛化镇脱贫，我们每个人从今天开始，都要解放思想，大胆前进。”
“我们一起干了这杯酒，从此为了摘掉贫困的帽子而奋斗！”
说罢脑袋一仰，一口喝空一杯土炮。
吴云宣见他豪言已出，自知身为镇长不能落后，随即也举起酒杯豪气干云地说。
“李书记好得好，让我们一起解放思想，勇敢前进！”
有了他们俩带头，其余领导也纷纷具备宣誓，表达自己为了辛化镇脱贫致富的决心。
至于餐桌上吃什么菜，有什么滋味，已经没人关心了。
散场之后。
领导们上车返回镇上。
秦献叫住秦报国，把一份资料递到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