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包吃包住太难得了，又道：“我吃的少，住的地方也不挑，你看……”
小五笑眯眯的伸手拍了范叔一下，“会的。”
范叔原本紧张的手，突然就伸展开了。
心里已经开始想，有工作了之后，是不是能吃饱了？
不行，得省着点，如果吃太多，人家老板可能不会愿意。
那住宿的话，只要比天桥好一点就行了，他听说出去打工的村里人，因为住不起房子，都是住的公园或者人少的天桥下的。
——
小五从范叔家出来，跟在言説的边上，一句话不说。
“你那样和他说，就不担心我管不了？”
小五继续笑，“管不了就不管。”
“村里人其实都没法给他介绍工作，但找工作，是范叔活着唯一的动力。”
“如果有人拒绝了，他可能会想不开自杀。”
“所以我们村里的人，才会在拒绝的时候，说下次给他介绍，最近很忙。”
一个是不好意思拒绝的托词。
一个是担心他想不开的借口。
对于这个回答，言説也没太大的意外。
这个村子里面，能念书走出去的人，几乎都没有回来。
而留下来的，不是身体有问题的，就是老人。
他们没有文化，很多事情都不懂。
找到的工作，无一例外，都是苦力。
干苦力的人，越加珍惜自己的工作，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老板给开除了。
所以，他们不敢因为范叔一个人，去得罪老板，让自己变的和范叔一样。
而那些有能力的，知道可以怎么给他们介绍工作的……
都没有回来。
很多看似普通的工作，也需要有人介绍。
不是那个介绍人多厉害，而是他有途径。
保安，清洁工，环卫工人，收废品的，送外卖的……
这些都是我们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工作，几乎是个人都能做，甚至不是人，有的也能做。
可范叔呢？
没有人介绍，他去哪里找给这些人发工资的老板，然后请求入职？
网上随便相信一个，然后去境外嘎腰子吗？
况且，他连手机都没有。
一个人的知识能力，见识能力，都来源于生长环境中的所听所见，所学所想。
可范叔这样的人，一辈子都被出去过这个贫穷的小村子。
他可能连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世界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不是你没有见到，它就不存在。
言説拿出手机，给郭启年打了个电话。
郭启年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很意外，“怎么了吗，大师？”
“我这边找到一个人，可能是你大伯那个早夭的儿子，也就是你堂兄弟。”
“你问问他们，要这个孩子吗？”
“如果不要，我也好处理后续的事情。”
如果郭家不愿意认，她会给范叔介绍工作。
就算是没有人要，三清观也缺个门卫不是嘛。
郭启年那边似乎正在实验室。
听见这话，急忙拿着手机往外走。
到了人少的角落，小声再次询问，“您说的都是真的？”
他大伯的孩子？
那个当初在医院生下来，就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
可是不是已经是了吗？
而且，现在他大伯家……已经有六七个孩子了。
两个是大伯娘生的，剩下的……都是私生子。
“还能有假。”
“你那边是不方便？”
言説在给范叔算的时候，其实已经猜到了。
郭家那边，气运最好的，竟然是郭斯年，连郭启年都不是。
其余全部都是黑雾气运。
能有这种气运，说明做了不少亏心事。
郭启年点头，“大伯那边孩子很多，私生子都有不少。”
“听我爸妈说，好像是当初在医院生下的那个孩子没了之后，他们就更疯了一样繁衍后代。”
“后来大伯娘不能生了，大伯就在外面找人生……”
到了现在，孩子就变得格外的多。
即使后来，大伯也后悔过。
但已经没了办法，孩子都生了。
“那行，这件事情就不用告诉那边了。”
郭启年叹气，“我和我爸妈商量一下吧。”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堂兄弟。
……
下班后，郭启年给自己父母打了电话。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会告诉大伯那边。
但不久，父母回电话，和他猜想的一样，大伯那边不想认。
说本来就在别人家养了这么多年，早就没什么感情了。
而且当初能发生那种意外，说明对方本来和他们郭家无缘。
这意思基本上是不打算管了。
甚至连点补偿都没有。
最后还是他父母让他准备二十万给对方。
说句冷漠的花，这二十万，应该是他父母买断对方郭家子嗣身份的钱。
郭启年也只能照做，将钱转给了言説。
看着到手的二十万，言説很清楚，对于这个村子里的人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一辈子吃喝不愁的那种。
言説把钱给了范叔，什么也没说。
范叔一开始很开心，后来很害怕，再到最后，变的沉默。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他没问，言説也没说。
过了两天，政府的人来了。
再考察过村子，还有江天那一群孩子的情况后，政府接管了。
他们许许多多人的愿力，就那样飞起来，到了言説的身体中。
言説打算离开村子的那天，范叔来了。
他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破烂的鞋子，因为他朝前的惯性，大脚拇指已经从鞋子前面伸了出来。
他把钱递给了言説，“我不要这个钱。”
“既然他们不愿意要我，那我也没必要花他们的钱，要断就断干净。”
他在家里想了很多，发现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给他钱。
而这个钱，是在言説让他选了那个空白的黄纸之后，才给他的。
他问过小五他们了，眼前这个姑娘是个厉害的大师。
也就是说，她算到了什么，而这个结果，并不好。
可能是他亲人，还是什么人，在知道他的情况下，也选择了不要。
以前也怀疑过，自己为什么和哥哥弟弟不一样。
但这钱给了他肯定得答案。
因为他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所以才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