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父一脸为难地看向桑天恩道：“女儿，要不你就将钱给你弟弟吧，大不了以后我和你妈妈挣的钱都给你。”
桑天恩没有答话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孩，她的目光从男孩的头发丝一直打量到脚上穿着的已经刷的起毛的网状运动鞋。
心口上感觉像是有一把刀在一刀一刀的割着，鲜血淋淋，血肉模糊。
曾经她以为弟弟只是被眼前这个女人蒙蔽了，才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现在她才发现或许弟弟在不知不知觉中早已成长为另外一副她不认识的模样。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受到蒙蔽，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被轻易改变的。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她几乎一手带大，当成儿子一样养的弟弟，居然会为了一点钱跟她在这边翻脸，那迫不及待的嘴脸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从前那个跟在她后面跌跌撞撞的孩童怎么就变成这样？
那个在停电后用小小的手给她打了半夜扇的弟弟去哪里了？
那个在她去外地上大学哭了一个多月的弟弟去哪里了？
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弟弟吗？
为什么会这么陌生？
桑天恩的眸光变得疑惑起来。
桑父见桑天恩一直沉默不言，以为她不愿意出这个钱，只好对儿子道：“要不就算了吧，你姐现在也挺难的。”
“凭什么算了？”
“从小到大，因为我是男孩，你总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给姐姐，家里的房产你给姐姐也就算了，我只是要十几万嫁妆，我有什么错？”
桑沐阳伤心的哭泣着，控诉着父亲，“你自己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出嫁的什么都没有，现在也要我跟你一样吗？既然做不了一碗水端平，当初为什么要生我？就为了你儿女双全的名声？”
桑父原本夹在女儿儿子中间就很难受，现在被儿子这么一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像是被戳穿了心中最隐秘的心事一般，呵斥道：“行了，你不就是想要嫁妆吗？我豁出这张老脸给你借，能借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话音刚落眼眶就红了，别人生儿子是贴心的小棉袄，他这是生了一个讨债鬼。
“借？谁会借？咱们家来往的亲戚除了天天来打秋风的小姑姑，就是大姨。”
“大姨可能会借个几万块，小姑姑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她要是借钱给你，我桑沐阳名字倒过来写！”
桑父心下来了火，瞪着像是发了疯的儿子：“你懂什么，丹梅可是我从小带大的，我要是问她借钱，她肯定会借给我的。”
桑沐阳冷笑了几声：“好啊，你去借啊，看小姑姑会不会借给你。”
“你等着！”桑父指着他，“你以为你小姑姑跟你一样是个讨债鬼吗？”
桑沐阳讥诮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好，好，好。”桑父连说三声好，扭过头就走出了家门。
桑父走后，整个堂屋就剩下了桑天恩和桑沐阳，以及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乔丝蕊。
过于安静的气氛和桑天恩淡漠的眼神让桑沐阳感到了一丝心慌，他的喉结滑动了两下，解释道：“姐，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们现在要各自成家了，我总得为自己的小家打算一下。”
“钱我会给你。”桑天恩缓缓地说道，看向桑沐阳的目光有一种心死的寂寥，“不过，我只能给你一半，另外一半要给明明做嫁妆。”
“为什么？”桑沐阳的声音陡然变高，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外婆一直是我们一家养，大姨就没怎么管过，凭什么给她们家钱？”
“这是外婆的意思。”
桑沐阳有些愤愤不平：“外婆真偏心，她们家都拆迁了，哪里缺这几万块。”
桑天恩轻声道：“谁会觉得钱多。”
不知道是不是桑沐阳的错觉，总觉得她姐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以前两人吵架，桑天恩总是将他骂的要死，这次却出奇的安静。
老话说的果然没错，亲姐弟明算账，一旦涉及到钱财即使是血脉相连的手足，也会变得六亲不认。
尤其姐姐现在有了老公，以后对于钱财方面会更加计较吧。
想到这里桑沐阳心底很不是滋味，曾经对他最好的姐姐，没想到也会因为区区十几万而变成这样。
他又不是跟她抢房产，只是要一点嫁妆而已，为什么搞得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爸妈存在我这里的两百多万，我会在一个月之内连本带利的还给他们。”
“言峥的彩礼我会自己想办法给，家里的铺子父母留着自己养老。”
“以后我不会再碰家里的一厘一毫，你不必再心有不甘。”
说完这些话桑天恩便站起身走向了楼梯，然而当她一只脚踏上楼梯口时，桑沐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你上哪里搞这么多钱？”
桑天恩没有回过身：“这跟你没有关系。”
桑沐阳却继续道：“我记得外婆好像有个梳妆盒，你是拿着这个凑钱吗？”
桑天恩猛地转过了身，眼眸微微地眯起，异常冰冷地视线射向了前方，桑沐阳在那目光的笼罩下，竟一时觉得浑身不得动弹，血液像是要被冻住了一般。
只见桑天恩凉薄地笑了起来，几乎一字一顿道：“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桑沐阳知道桑天恩这是在盛怒之下才有的表现，心不由地胆怯起来。
正当这时，旁边的乔丝蕊忽然握住了他微微发寒的手指，柔声道：“阳阳，不要再惹姐姐生气了，梳妆盒是外婆的东西，她想给谁是她的自由，我们不应该去干涉。”
“可是……”桑沐阳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因为他的手此时正被乔丝蕊紧紧地握住，而且越发的用起劲来。
“姐姐从小照顾你，你这么一直闹会伤她的心的。”乔丝蕊嗓音温吞的说道，黑葡萄一般的眼眸却看向了桑天恩。
桑天恩的目光在空中和她交汇，乔丝蕊的嘴角缓缓翘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