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0135.迷梦之人·特蕾莎
丝丝摩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某种大型虫堆发出的惊悚声响，不过声音很快沉寂下去，只剩下一片寂静的虚无。
白杨从未想到穿越第一扇门扉会遭遇如此诡异的情景，而且他还没有疯，大概是提前献祭的效果。
认知崩溃之下，他已经辨别不出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抱紧双臂，感受大量肉芽在皮肤上蠕动，这个感觉却转瞬即逝，如同幻觉。
畸变在黑暗中蔓延，爬上他的身体，将这副尚不完美的躯干改造成某种无法描述，令人目眩神迷的丑陋东西。
“呕……”
白杨艰难发出声音，跪在地上吐着苦水。
不知什么时候，也许是他认为自己不是人之后，一片辉煌的钴蓝色光辉刺破了黑暗，将白杨从这种完全失控的状态中拖回。
暴露在光辉之下，白杨错乱的认知逐渐被斧正，摒弃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是眩晕感还在纠缠着他。
穿过纯白之门后，这里应该就是漫宿了……白杨略微抬头，盯着钴蓝色光辉笼罩的大地。
空气清新，环境优美，不过天空并没有太阳，月亮，星星，有的只有一个发出光辉的圆球形事物，而他正处于一片洋溢着青草气息的草原之中，远处则是深绿色的高山。
这里的环境与现世没什么区别，但仅仅是环境，这里的生物与现世相差甚远，更为圣洁，颜色也更加多样和艳丽。
不多时，一只并不怕生的红雀便停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张望这个陌生人。
“你是人类吗？”它鸟喙张合，吐出人言。
行走在草丛中白杨一个踉跄，扑倒在繁密的草丛之中，而后抬起头望着空中不断拍打着双翅的红雀。
简直不可思议，一只鸟竟然还会说话，而这只鸟似乎只是漫宿中的一只普通鸟类。
红雀人性化的露出鄙夷的神情，“你真的很胆小，难道有进入漫宿的勇气却没有预料到漫宿的情况吗？
你这样的生物个体还真是少见。”
明明是你突然吓我一跳……白杨腹诽，思考片刻说道：“请问你知道牡鹿之门的位置吗？”
“为什么要回答你……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呢……”红雀嘀咕，再度飞到他的肩膀上，“今天本大爷心情好，你可以询问我别的问题。”
别的问题……它是土着，想必能通过它来了解到漫宿的一些情况，避免我不明陷入无法抵抗的困境。
不过这只鸟会欺骗我吗？
看着红雀兴致盎然的表情，白杨默认他应该不会欺骗自己。
那个神情只有在他看宠物时才会露出来。
“漫宿有什么禁忌吗？那种不能靠近，不能提及的地方或者事情？”
“禁忌？
让我想想……
不能靠近画中之河，不能靠近阶梯，不能提及神灵，不能浪费食物……”
“你是说食物？”
红雀点头，似是惊诧般说道：“你自己不就是食物吗？
怎么，你不清楚吗？”
“那你为什么不想吃掉我？”
“因为我不久前已经吃饱了，一次进食能够维持许久，大概是700刻时，下一次进食大概是两百刻时之后。”
“你们进食的话吃的都是人的灵魂吗？哪里有这么多灵魂够你们吃……”
红雀摇头，解释道：“在几百年前，你们就不算是食物了，现在我们吃的是大肉排，他的口感和味道远比灵魂要差，也就凑合吃吧。”
“这片草原的食物都是你说的大肉排？”
它点了下头。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大肉排是什么，不过这倒是能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被分而食之，毕竟这里存在的生物众多，只是白杨看见的就有数十只，更别提那些隐藏在草丛中和地下的生物。
“那么这里就只有你们吗？没有和我相似外形的生物吗？”
红雀想了想，随即说道：“你可以走到草原的深处，那里居住着一位和你相似的人，她还挺好的，有时候会分给我一点好吃的。”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好像叫……”红雀的脑袋一歪，“特蕾莎，似乎叫这个名字，你想去见她吗，我也很久没有探望过她了。
不过有时候她并不在自己的房间，我也不清楚她现在的位置。”
特蕾莎？
一个外国人……应该是什么高位者吧。
不过鉴于先前穿越纯白之门的状况，她是不是人还要打个问号。
万一是一位不可名状的淋漓肉团呢？
不过现在的他并没有太多选择，目前前往特蕾莎的居室算是一条比较安全的道路，如果独自前行，碰到什么恐怖的怪物，现在的他并没有解决的方法。
·
难以置信，繁茂的草原的尽头竟然连接着一片荒芜的戈壁滩，狂风，飞沙走石，与草原格格不入，那些蔓延的草甸莫名截断。
不远处，伴随着飞翔的纸鹤，一座黄石搭建的小屋在砂石中展露出隐约痕迹。
“这就是你说的特蕾莎女士的居所？这里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适合居住的地方啊。”
红雀轻蔑摇头，“你一点也不懂，虽然看起来环境恶劣，却是天然的居室，听族人说那是一处被风沙吹拂形成的天然洞穴。
而在更久之前，那里曾经一位伟大存在的所在地。”
“是这样吗……”
白杨没继续说话，朝着风沙中走去。
直到真正走到那片昏黄色的沙暴之中，他才发觉出这风力有多大，几乎半分钟才能走出一步，而一旁的红雀羽毛都竖了起来。
它的灵异在这片沙暴之地根本无从施展，只能爪子紧抓着白杨的衣服才能勉强不被狂风吹离。
这里的生态系统似乎是完全割裂的，即使只离戈壁只有一步，他也不曾感受到任何风沙。
继续朝前走吧。
他刚想叹一口气，大量的风沙便顺着狭小的空隙钻进口腔，他只得闭上嘴，默默前行。
越是向小屋靠近，风沙便越小，到了最后，沙暴已经完全消失，这时白杨才得见小屋的全貌。
黄石搭建的小屋并不精致，一旁的窗台却摆放的花盆中，血红色娇艳花朵无声绽放。
而在房檐处，成千上百只精美的白色千纸鹤继由透明的丝线穿起，在微风中飘扬，上面似乎还绑着风铃，随着纸鹤飞舞，空灵而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
“看样子，她似乎不在，如果有人的话这里的门应该是开的。”红雀开口说道。
“是这样吗……那不是白来一趟了。”
系统的提示亮起。
【煌光之图：睿智骑士的小屋已点亮】
原来这里叫做睿智骑士的小屋？这位特蕾莎是男的？
他微微诧异，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各有选择嘛。
但是接下来去哪里呢？
是继续向戈壁滩深处行走，还是返回草原，探寻草原的另一侧。
一旁的红雀却在此时兴奋叫了起来，用爪子抓着白杨，令他看向风沙中的某处。
那是一位穿着土黄色纱衣的女人，额头上带着遮挡光辉的方巾，眉眼深邃，使人印象深刻。
想必这就是红雀所说的特蕾莎，不知道她是一位怎样的人……
虽然步伐缓慢，但她却迅速靠近了小屋，风沙并没带来任何阻挡，甚至在离她一米平息。
“你是谁？”特蕾莎微笑，“最近很少有人来这里，是红带你来的吗？”
红雀·红迫不及待扑腾着翅膀，急于展示自己的存在，“是的，是我带他来的！”
“白杨。”他轻声说道。
“倒是很久没有看见你了，最近在族群中过的还好吗？它们有没有欺负你……”她轻柔招手，红迅速飞到她的手中。
“进来吧，来者是客。”接着，她打开了石门。
竟然这么好说话的吗？真的有点像是祖母一样的人物……
白杨连忙道谢，跟随特蕾莎的脚步，也进入到石屋之中。
房间内朴素异常，只有简单的圆桌，床铺，还有摆放着累累书籍的书架。
她的手微微移动，两只小圆椅顺着她的意志飞出，“坐吧。”
白杨默默点头，在特蕾莎坐下后落座。
“你是来寻找牡鹿之门的吗？”她的手抚摸着红。
“对，真没想到您如此和蔼，而且非凡。”白杨忍不住感慨。
这完全是出于真心实意。
“但是你真的做好继续晋升的准备了吗？”她平静如同深邃湖水的眸子注视着他，“你的身上还留着混乱的气息。
才穿越纯白之门吧，你有什么感触吗？”
“非要说的话，那便只能是恐惧了。
认知扭曲，记忆溶解，似乎变成完全陌生的自己。”
“你是怎么确定你的自我的呢？即使有光辉洒落，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溶解这样的污染。
如果这涉及你的秘密，你可以不回答。”
“我也不知道。”白杨茫然摇头，“在照射后的一瞬间，我的自我便回归，而且身体除了恶心，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看来你是一位相当特殊的人。”特蕾莎微微一笑，“那么对于灵魂，你又是怎么定义的呢？”
“灵魂是存在重量的独立实体吗？”
“太过浅显了。”她摇头，“灵魂是人的结晶，是血肉和思想共同孕育，又远远将两者超出的纯净之物，是超凡脱俗的基础，是真正将己身与他人区分的凭证。
没有灵魂，便会坠入凡俗，所谓的精神体和以太体不过是灵魂的映射，以太呈现的灵魂特质更多，不过仍不能代表真正的灵魂。
所谓的重量，你应该能够感受到，自身所带来的引力，无时无刻不在放出辐射，吸引着外物向你靠近的力量，这便是重量的本质。
如果重量足够大，那么整个深渊也将拥入怀抱，并在你的怀抱中溶解。”
“这有些恐怖了吧，深渊不是也存在司辰那样的存在吗？”
特蕾莎颔首，“这仅仅是一个设想。
但是这样的事情真的不会存在吗？
司辰也具备重量，如果一个人的重量比诸位司辰更重，比整个世界还要巨大，那么世界也会因为这份重量毁灭。”
“这样想的话，还真是恐怖……不过世界真的能孕育出超越世界的存在吗？
没有人或者生物能够脱离它吧。”
特蕾莎以微笑作答，片刻后，她又说道：“似乎说的有些远。
再回到穿越门扉的问题上吧，关于混乱和荒诞，你已经有所体会。
倘若我说漫宿的存在就依赖于这份混乱，甚至居功至伟的辉光本身都来源于混乱无序，相信吗？”
“那这样，漫宿岂不是和深渊没什么两样？
怎么可能……”他的声音逐渐微弱。
“漫宿同深渊一样，都会污染现世，你作为现世的一员，并且对神秘世界已经有所了解，那便更应该清楚这个事实才对。
并且，漫宿生物以往的食物，甚至于林地亡者的食物不都是灵魂吗？为何现世之人想要攻陷漫宿，击杀司辰，也与这份本质没什么区别。
如果真要辨别的话，一种是已经逐渐驯服的，一种是完全充满不屈兽性的，仅此而已。”
这样的话，与先前了解的完全不同。
先前知晓的世界是漫宿为轻，所以上升，虚界为重，所以下降，现世居中，停留中层。
知晓更多之后，这般道理并不适用，甚至出现错误。
随着了解的更多，认知也在不断变化是吗……
“而穿越门扉更是其中最为危险的行为。
作为封闭，带来安全的存在，一旦打开，封存的存在便会向你展露，而牡鹿之门比纯白之门更加混乱，一旦灵魂不能忍受，即使在钴色光辉的照耀之下也不能恢复正常，在那里，你的特异之处可能无法发挥作用。”特蕾莎继续说道，劝导着白杨的行为。
“代价如此巨大，奖励却只有与漫宿的联系增强，这样的话，你还想穿越门扉吗？”
白杨沉默许久。
“整个现世会不会变得更加危险？不跨越牡鹿之门应该就无法继续提升实力了吧。”
“是的。”特蕾莎收起微笑，眸子带着某种难言的情绪，“在防剿局和各国组织的保护下，普通人也能过上平凡的日子。
提升实力，没有必要。”
“不。
我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我的朋友们，尽管自己过得幸福也不错，但是他们对我也很重要，我有危险他们会拯救我，那么他们有危险，我也将出手，直到我们得到安宁，又或是幸福。
您应该能让我抵达牡鹿之门吧？”
特蕾莎点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