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死了，死在桃花林的花海里，晨光初照的时候彻底闭上眼睛，断了生息。
这两个人这辈子跟在余建业身后，为这安宁打天下时籍籍无名，如今死，也死的这般悄无声息。
真可笑，人死了连墓碑上该写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余亦带着尸体回了墨鳞卫军营，他们是余建业的兵，墨鳞卫是余亦的亲卫，也算是回家了。大火熊熊燃烧，尸体一点点消散。
墓碑立在了见国山，那里高，能看得见这安宁盛世。庆阳有条江，叫安陵江，就是沈家一救灾的那条。安陵江横贯庆阳，分支无数足以走遍这庆阳。骨灰就洒在那里，也挺好。
待余亦带着众人回到都城时又已经入了夜。王府门口林伯一直在等着，手里拿着大理寺的信函。
陆晋也死了，上吊自杀。
死在花兮雅舍的酒窖里，酒窖有个暗道，下去之后是个仓库，里面堆满了黄金，还有一小箱温柔香。
余亦根本没有时间休息，也没有精力去多想别的。他将白江宜送回了卧房就想去花兮雅舍，却被小女娘从身后抱住。
“余将军，我一个人睡不着，你陪我睡觉吧。”
白江宜难得任性的不想让余亦离开，她只是觉得现在的余将军心已经乱了，身也已经疲了，自昨日起床到现在两日一夜未曾休息未曾用膳，在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急，好好休息才好。
陆晋出相府之事，白江宜也还没有告诉他，一切一切等休息好了再说。
余亦将手轻轻搭在她手上，刚才还没有感觉到的疲累，此时却不知为何席卷而来。他点了点头，白江宜松了些手，余亦也得以有空隙转过身，他身上护心的薄甲还未卸下，白江宜头靠在上面有点凉。
“余将军…”白江宜声音温柔至极，“一切等睡醒再说，好吗？”
余亦未曾说话，只是浅浅嗯了一声后手一挥，烛火就熄了。卧房安静下来，也暗了下去，月光打过窗棂悄悄抚着他身上的疲倦。
他将小人儿搂进怀里，她身上的香味总能让余亦静下心去，不知过了多久，便睡了过去。
借着月光，白江宜看着他的眉眼，本就清冷，在月光下就更冷冽了。指尖轻点着眉心，余亦痒痒地眉头轻皱，小女娘抿嘴一笑，大胆地在他唇前轻点。薄唇轻启，无声道了句。
“晚安。”
…………
回府时已是夜半，天边微亮，余亦就又醒了。怀中女子睡得正香，平稳的呼吸声加上那奇怪的睡相，憨态可掬，可爱至极。余亦帮她整理了散乱的头发，又轻轻那她压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挪开，才轻手轻脚起了床。
余亦出门便遇到了端着早膳的阿阮。身为丫鬟她也知道姑爷遇到了什么事情，阿阮收起往日散漫恭敬行礼：“姑爷早。”
余亦从盘子里拿了两个包子就走，离开前嘱咐道：“阿阮，今日就别叫她了，明日商礼院开学，让她多睡会儿。”
阿阮轻笑点头：“好的姑爷。”
云星河似是一夜未眠，躺在大理寺正堂院子的躺椅上喝了一夜的茶。直至柏鸿志禀报他才起身将自己的玉带扣好拖着鞋子去到了门口。
虽休息了一夜，但余亦面上倦意未减几分。云星河已经知晓前夜发生的事情，很通人情的没有提起。只是摆出一脸无奈和些许怒意说道：“真便宜你了，好好一个杀人案到最后又和温柔香扯上关系了。”
奸商奸商，就是吃不得亏。本想着这案子既卖了临王殿下一个人情，又能破案赚些商赐。可谁曾想杀人案又成了温柔香案，皇位上那位特地说了温柔香一案由统查府全权调查，这么一搞人情白送了，赏赐也没了。
余亦未有废话，问道：“可否一同去现场看看？”
云星河一愣，他是没想到面前这临王殿下是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啊。就算他遇了些事儿心情不好，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云星河面色有些尴尬，就算他是个老道的商人，这时候也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
“云大人，做生意哪有只赚不亏的？也让我们统查府赚些，日后你也好理直气壮占便宜嘛。”
沈家一声音响起，他这么一说倒也给了云星河一个台阶。后者朗声大笑，耿直说道：“沈太尉，你们这主执不会说话，统查府没你还真不行。”
沈家一站定，施礼笑道：“云大人谬赞了。”他顿了顿，继续道：“不知现在能否……”
云星河摆了摆手：“不必去，东西都带回大理寺了。”
大理寺书房内，东西摆得整整齐齐，除了整整四箱近万两黄金之外，还有大量温柔香。桌案上放着花兮雅舍东家陆晋与前任礼部尚书田德寿来往的信件，上面写明了两人是怎么通过雅舍货物携带温柔香进出的，就连城中作坊所在位置都有写明。
云星河补充说道：“这地方我们已经去看了，被人搬空了已经。”
“何人搬空？”沈家一问道。
云星河更是一脸疑问说道：“要知道是谁搬的我早就去抓去了，还等你们呢。”
沈家一尴尬一笑，未再说话。
余亦全程默不作声，书信上写得很详细，交易地点，交易金额，写出了陆晋和田德寿是如何合作又如何决裂，甚至还有几个朝中官员的名字。可余亦就是觉得蹊跷，就是因为这个信件太详细了，详细到就像是为余亦查案准备的，但从墨迹和纸张来看也确实不像是刚刚伪造的。再看陆晋，他与田德寿因为钱财分配不匀，和田德寿私下做单导致两人生了嫌隙，陆晋就算因此将他杀了，那陆晋又为何会自杀？按理来说，田德寿死了，阿兮为他挡了罪，陆晋便可安然无恙，而且都城温柔香生意都在他一人手中，他为何要自杀？
这几点，云星河肯定能看得出来，沈家一也是如此。但目前看来再无其他线索，只能从陆晋的人际关系入手。
另一点，就是那些信里提到的官员名字。
“查！一个一个查过去！”余亦咬紧牙关愤恨说道。
现在温柔香一案，不仅牵扯余亦父母性命和朝堂安宁，又多加了瞎子关二五和瘸子老油条两条人命。
余亦有些等不及，他想早些将所有相关之人绳之以法，还这天下一个公道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