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深吸了一口气，挤出尽量真诚抱歉的笑，极力争取：
“对不起，是我没有解读透贵店的意思，但真的请你们考虑一下，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薪水减半，如果我能在半个月内卖出一套婚纱，就留下我。”
二楼雅座内，男人射过来的目光深沉几分。
朱莉婉拒：“从来没有新人能在半个月内卖出一套婚纱的。更何况你一点经验都没有。”
林鸢语气坚定：“我可以！”
朱莉触到面前女人眼神中的笃定，心中升起了几分异样。
他们店对销售人员的形象要求固然很高，但对销售人员的心理素质要求同样高。
单是“脸皮薄”这一项，都能筛掉一大半求职者。
而且销售这行有个铁律：越是缺钱的，越是做出业绩最快。
很显然，面前这个窘迫的女人看起来很缺，且脸皮一点不薄。
她不禁沉吟一声：
“这样吧，就按照你说的，薪资减半，给你半个月时间，如果卖得出一套婚纱，就留下你，若是卖不出……”
“卖不出我自行离开！”林鸢压下心尖的激动，眼眸中有光在闪。
“好，你随我来办理入职手续吧。”
二楼的男人目送着林鸢去了一楼办公室，直至身影消失不见，余光仍旧留意着那边。
“顾总？”
顾成峰眼神这才稍稍敛回，看向对面的女设计师。
女设计师一直在留意着面前男人的眼神变化，见状笑了：“认识？还是心上人？”
顾成峰往身后沙发上靠了靠：“一个老同学。”
女设计师笑得意味不明。
顾成峰眼睛何其毒，当然捕捉到了对方笑意中的调侃，因是熟人，也不甚在意，点了点桌上摊开的设计稿中的一张：“春季主推款，就上这款吧。”
女设计师捧场地夸道：“蕾丝白纱，蝴蝶元素，肩部撞色系带，嗯，很符合春季特征。所以还得是顾总您亲自来，我跟朱莉定了几天都没定下来。”
顾成峰睇她一眼：“我花钱养着你们打理店铺，可不是让你们遇到问题只会找我的。”
女设计师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顾成峰将目光再次投向楼下，这时林鸢已经办理完入职手续，从办公室出来。
他手指轻扣桌面，脑中思绪未断。
他事务繁忙，今天原本没有过来的打算。
但“唯一”的春季主推款还没定下来，手下央求几天让他过来商定，今天刚好路过，就进来坐了坐，顺便敲定。
没想到竟遇到了前来求职的林鸢。
过程中听到手下员工的讽刺挖苦，本来想下去说两句，可反而听到了林鸢在为自己极力争取。
此刻注视着她推门离开的背影，他的思绪却已飘远……
时过境迁，青葱年纪时，少女也曾一如今天，唇瓣倔强紧抿，眼神笃定地认真做着一件事。
原来她身上那股坚韧从来就没有消失。
*
林鸢恍恍然出了“唯一.高奢婚纱店”，走在街头时，喜悦在胸口蔓延，迫不及待将找到工作的好消息告诉了妹妹。
当然，她没将“在半个月的试用期内，倘若卖不出婚纱就被炒鱿鱼”这个条件说出来，怕妹妹担心。
她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打气，有志者事竟成，全力以赴不信拿不下一个成交单。
这是一个好开始，从今以后她要踏踏实实搞事业！
挂断电话，时间还早，想着明天就要来上班，光有一腔孤勇可不行，肚子里还是需要真东西。
在网上买的那些提升销售技能的书籍这几天她也有翻看，总觉得讲的太浅，浮于表面，并不实用。
便想着去书店看看，有没有更实用的。
这样想着，掏出手机，准备导航一下最近的新华书店走过去。
可她刚将地图点开，就听身后有人试探着喊她的名字。
“林鸢？”不轻不重，磁性低哑，刚好能被她听到。
她拿着手机蓦然回头，就撞进了一双狭眸当中。
男人一身风衣，面容刚硬。
“成峰？”林鸢惊讶道。
“好巧，我刚好路过这里，看到你背影熟悉，没想到还真是你。”顾成峰看了看四周，“来这边买东西？”
林鸢微笑：“不是。”
顾成峰面色如常地点头：“怎么一个人，你先生呢？”
林鸢心中一痛，面色平静：“离婚了。”
顾成峰眉尾稍挑，垂下的手指陡然一颤：“抱歉。”
林鸢笑了一下，不甚在意：“没事，我现在自己带着孩子，而且也找到工作了。”
顾成峰假装不知：“什么工作？”
林鸢信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唯一.婚纱店”招牌：“那家婚纱店，做销售。刚刚找到的。”
顾成峰扫过去一眼，不动声色地道：“恭喜。”
林鸢抿唇由衷地笑：“谢谢~”
“你这是要回家还是？”
林鸢如实答：“去书店，想买一些销售类的书籍。”
顾成峰适时道：“巧了，我家里刚好有一些销售类书籍以及笔记，都是我看过的，实用性强，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送给你。”
见林鸢面露惊讶，他又补充道：“以前我白手起家，靠做销售赚到第一桶金，算是对这一行小有研究。”
林鸢了然的颔首：“那就多谢你了。”
“客气了，我现在带你去取？”
“现在？书在哪啊？”
“我家里。”
林鸢犹豫了一下。
对方现在是商界大佬，研究过的书籍自然含金量极高，心里强烈的生存念头压过了点点顾虑，她点头道：“好。”
一分钟后，两人上了停在路旁的那辆劳斯莱斯。
这是林鸢第三次坐这辆车。
与前两次心境大不相同，此刻没有因许言之的冷言冷语而生出的委屈，也没有因喜喜生病而生出的焦躁。
她气息放缓，透过车窗玻璃凝着外面快速倒退的城市，好闻的车载香水味涌来，是像森林一样清冽醇厚的味道。
不刺鼻，很柔和，令人放松，她奔波一上午，早就累得不行，此刻环境舒适，不自觉就阖上双眸，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身边男人看她睡着，低声让司机开稳一点，而后拿出手机，低头给人发着微信。
几分钟后，那边回了信：【收到，顾总。】
他敛眸将手机收起，偏头看向身侧女人的睡颜。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比上次见时消瘦许多。
手中手机的震动声将他的思绪拉回，他低头看着助理发来的调查内容，浓隽地眉毛倏地皱起，半晌后，发微信给助理下了命令。
【这种人，不用留了。】
【是。】
林鸢丈夫是自己手下员工，他知道，因顾念着她的关系，所以没有因与陆氏的合约泡汤，而将那个男人辞退。
可刚刚他已经了解了一切。
那种人渣，不配再在峰锐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