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看着苏轼震惊的眼，淡然补充：
“你当高俅、赵高、赵匡胤，都是心胸宽广之人？”
苏轼心下了然，他之前那些奏疏，他心里都有数，完全可以说是见谁怼谁，但是他最多也只是被贬到了九品，一直在六品到九品之间反复的升官被贬，连一个板子都没挨过。
怼到王晋的不必多说，苏轼这番见过了王晋，也自然可以看得出来，王晋是多么胸襟开阔、惜才爱才之人。
那那些和王晋政治阵营上对立的呢？
绝对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吧？
苏轼忍不住有些庆幸，还好有王晋明里暗里的授意，他才不至于丢官掉脑袋。
王晋淡笑，看着苏轼的眼，坦坦荡荡道：
“我一直也没有让你升到六品之上，你可有怨我？”
他不提还好，一提，苏轼就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凉。
他写写奏疏，怼他们几句，就已经要掉脑袋了，要是官至五品，上了朝堂……
苏轼扪心自问，他绝对管不住这张嘴。
到那时，他可能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王晋看他似乎明白了个中缘由，也不拐弯抹角：
“朝堂势力复杂，你刚直不阿，心直口快，虽然只是仗义执言，可是，却是很容易就会招致杀身之祸。”
苏轼心下已经了然，闻言笑道：“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了。”
王晋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国子监建成，你便是国子监祭酒了，也是正一品的当朝大员，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了，知道吗？”
苏轼震惊且无奈的点了点头。
王晋莫名的看出一丝委屈的意味，只得笑道：
“你有什么话，只管和我说便是，想当朝怼人时的说辞，只管全都写到奏疏上给我，切记别直接呈交给女皇陛下。”
这倒是让苏轼有些意外，但很快，王晋就解答了他的疑惑，“女皇陛下身边的眼线众多，只有我呈交给她的奏疏才是确认无误的会送到她手上。”
“谢大人提点！”
苏轼点头如小鸡啄米，王晋莫名的想起他和王莽之间专用的信鸟，那小胖鸟在他桌案上吃糕点时就差不多是这样。
王晋大手一挥，直接叫了苏轼的字：“子瞻不必拘礼，直接唤我君清即可，我身上带伤，只能喝点药酒，子瞻若是不介意，咱们小酌几杯如何？”
苏轼也是个爱喝酒的，当即大喜，“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来人，上酒！”
……
这场推杯换盏持续到半夜，才堪堪结束。
王晋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单手支着眉心轻轻的揉，抬手唤来暗卫，让暗卫把睡得人事不知的苏轼抬下去。
苏轼这酒量还真不是盖的啊。
王晋有些无奈苦笑，还好孙尚香给他送来的药酒度数似乎并不高，不然他早被苏轼喝趴下了。
但饶是如此，王晋还是有点上头，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在晃，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用一句话来形容，大概就是——“墙走我不走”吧。
义妁刚推开门，就先被满屋子酒味呛得皱起了眉。
然后她就看到了趴在桌案边上，似乎已经喝傻了的王晋。
义妁：……
她早晚得扎的他不敢再喝酒。
却还是轻叹一声，无奈的摸了摸他的脉。
见不仅没有异常，似乎还有好转的趋势后，义妁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王晋挪回榻上。
翌日，王晋是被门外的喧哗声吵醒的。
王晋揉着眉心，抬手召来暗卫，
“是何人在吵闹？”
即便孙尚香送过来的药酒后劲儿并没有那么大，也不会头痛，但是醒太早了还是会晕乎乎的。
王晋有些不愿睁眼，只听暗卫不带一丝感情的回应：
“是貂蝉姑娘养的花，被别的婢女折了，她们二人就闹起来了，红芸去苍霖院安排宇文宏骏的事宜，暂时不在府中。”
“嗯。”王晋应声，一时心情复杂。
是他破例让貂蝉在外院打理植物，红芸不在府中，别的能管事的婢女，也不敢管听竹苑之内的婢女，暗卫只受令盯着貂蝉的行事，但是却是不能随意插手的。
王晋坐起身，看着自己身上明显被换过的衣裳，随口问暗卫：
“昨天我喝醉之后都有谁进来了？”
“是义妁姑娘，她过了一会儿之后还让婢女来收拾桌案。”
暗卫看着王晋顿时就一言难尽的脸色，没敢说话。
王晋暂且把义妁来给他换过衣服的尴尬搁置，听着外面愈演愈烈的吵闹，不情不愿的起了身，“走吧，随我去看看。”
王晋带着暗卫出门时，貂蝉正在内院门口附近，和另一个婢女争执的面红耳赤。
貂蝉手上捧着一个花盆，但是上面只残存了几个花枝，显然是被人折了。
“大人！你给奴婢做主啊大人！”
一见王晋，刚刚还柳眉倒竖的貂蝉面上顿时满是委屈，捧着花盆，又柔又媚的桃花妖里漾满水光，可怜兮兮道：
“这花奴婢可是精心照顾了好些天，想带来给大人的，哪成想竟被她毁了去！”
那婢女当即反驳道：
“你当大人什么来路不明的花都要吗？万一有毒怎么办？”
这不仅在嘲讽貂蝉照料的花，也是在嘲讽暗示貂蝉的身份，和她最近得到的进入听竹苑外院的特权了。
王晋有些头痛，本来昨晚就喝了太多酒，大清早的又被吵闹，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架不住。
送早膳的婢女都还没来呢，这俩人先在他门口吵上了！
而且，这俩人的身份，可都不简单。
任谁宿醉被吵醒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王晋对于貂蝉的魅惑有些无动于衷，漠然道：
“把她们两个带下去，听候红芸处置，没有召见，不许再进入内院。”
立刻就有暗卫将她们俩带了下去，王晋看着貂蝉那不可置信的委屈神情，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魅色重重叠叠，但更多的还是伤情。
王晋移开目光，看了眼内院的布置。
这内院的植物都是极好养活的，向来都是暗卫打理，除了红芸和另外两位由林一训练过的婢女之外，并没有假手他人。
被暗卫带下去的两个婢女十分安分，即将踏出内院时，王晋看了眼那二人袅袅婷婷的背影。
不知道貂蝉和那个叫西柳的婢女是不是旧相识，这两个人的忠诚值倒是如出一辙的【0】。
连一点忠诚值都吝啬，那个西柳居然有进入听竹苑内院的权力。
王晋眉头皱起，看来府上的钉子，是时候好好的摸一摸了。
就在王晋揉了揉晕乎乎的脑壳，想回去重新补一觉时，身后突兀的多了个暗卫：
“大人，曹操大人说，给女皇陛下准备的选秀事宜基本安排妥当，而且，”暗卫顿了下，似乎在确认手上传递情报的纸条上的信息，才继续说，
“曹操大人说有几个公子……眉目如画，风姿上佳，想请大人先过目。”
王晋：……？
王晋缓缓地皱起眉，觉得事情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