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源舟
砰！
金属的五指合握成拳，重重砸在甲板上。
硬木船板能把长颈炮射出的炮弹弹飞，却被这一拳砸出了小坑。
被当作攻击目标的海盗还算灵活，虽然之前被吓得跌倒，反应速度却不慢，翻滚着躲了开去，若是还在原处，被这一拳砸在身上，只怕当场就没救了。
白虹也稍稍吃惊。
以核心属性爆发力来类比的话，刚刚那一下子，最少也有80点以上，基本可以算是蓝星人类在体质侧超凡的起点线。
按照机甲使徒的初代机公开的资料，初代机在这一项数据上，也比不过这部仿制品。
不过，也就是稍稍吃惊了。
因为面前的仿制品，弱点过于突出。
一拳砸在地上，仿品“初代机”的整个躯体居然都有要前倾的意思，它闪烁的“眼睛”连连透出涌动的红光，凭借拳头的支撑，硬是花费了整整二三十秒的功夫，才恢复平衡。
平衡性太差了。
这东西需要大幅度降低重心，最好是把“腿”改成履带。
类人机甲不是一件容易仿制的武器。
单单平衡这一关就能卡住一大批想要成为机甲设计师的家伙。
更何况，模仿人类双腿的机甲，除去在陆地环境的灵活度与适应性确实比较高之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
特别是对于完全可以加载飞行模块的机甲使徒。
这件来历不明的仿制“初代机”，让白虹看出了仿制者的水准——半懂不懂。
说不定，那位的设计水平还不如白虹。
白虹再怎么样也是见过数百种型号的机甲使徒的人。
当然，对这仿制“初代机”的制造者，白虹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这玩意儿为什么会忽然动起来，疯了一样乱砸人，还是要搞清楚的。
随着仿制“初代机”重新获得平衡，它便继续朝着离它最近的人发动了攻击。
每走一步都会造成甲板震颤的庞大机械怪物，在海盗、水手们眼中，完全无法抵御，被盯上的人惨叫逃跑。
边上其他人有壮着胆子向怪物射出一箭的。
结果箭头砸在仿制“初代机”的金属外壳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当啷一声，羽箭弹落到一边。
这愈发让海盗、水手们没了胆气。
而刚刚射箭的那名水手，更是被仿制“初代机”盯上。
咣咣咣……
机械怪物横冲直撞追上前去。
白虹暗暗摇头，真是除了爆发力强，一无是处。
针对外来攻击，全靠机体装甲硬抗，这东西对付原始的投射武器或者小口径枪械还凑合，遇到火炮呢？遇到具备施法能力的精神侧敌人呢？
就算是初代机，也标配能量偏斜力场护盾的好不好！
防御脆弱，适应性狭窄也不说了。
这玩意儿的战斗逻辑堪称灾难。
先是就捡离它最近的捶，被攻击后盯上攻击者。
追击途中，连场地中掉落、遗留的武器都不会拾取。
别的不说，单单这家伙那么强的爆发力，随手从甲板上拎个木桶砸出去，那也是碰着伤、蹭着亡的伤害！
如今倒好，咣咣咣追人去了！
这要是白虹重生前，队友里有如此水平的机甲使徒，非被人锤爆狗头不可！
然而，这里是风帆时代森塔提的鲸海上。
一艘刚刚改名星光号的海盗船上。
无论海盗还是水手，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机械怪物。
那个被追赶的水手惊慌之下，被缆柱绊倒，眼看就要丢掉性命。
而最初被仿制“初代机”攻击，翻滚躲开的海盗，倒是胆子大起来了，抱着一块从原本的星光号上搬过来，还没有整理好的木料，悄悄来到仿制“初代机”的侧边。
“嗨呀！”
海盗双手举起不算太大的木料块，狠狠砸向正要攻击的仿制“初代机”。
这仿制“初代机”的攻击逻辑看起来是以防卫自身为更高优先级的，它的反应速度也不算慢，原本就没有被用来攻击的左侧手臂，立刻甩了起来，硕大的金属拳头，直接砸在已经跳起半空，无法变向的海盗抱着的木料上。
唉……
白虹看得直叹气。
这攻击逻辑，实在没眼看。
虽然这台仿制“初代机”的防御能力在白虹眼里是真不行。
但区区一块由普通人砸过来的木料，能拿它的装甲怎么样？
刚刚那一下，就不管木料，一拳捶那海盗身上，不就完事儿了！
白虹也不准备再旁观下去。
就算这仿制“初代机”再不入眼，刚刚那位勇敢的海盗也还是吃了大亏，连人带他的木料武器，一块儿凌空倒飞五六米，撞在主桅上，又滚落甲板。
一条命，去了八成！
余下的海盗、水手，看到这一幕，士气肉眼可见下降一截！
当然，士气下降也不至于崩溃。
只不过，越来越多的期盼目光，都直接投向了白虹。
在他们眼中，白虹可是一位“大巫师”！
只要白虹再度施展出先前的巫术——炮击，这机械怪物绝对不是对手！
但就在众人瞩目之中，白虹走到从星光号上搬过来，尚未来得及收拾的物资旁边。
脚尖一挑，一支贵族刺剑，进入白虹手中。
这一片的东西，应该都是从原星光号的船长室里搬过来的。
白虹手持刺剑，当即迅速接近仿制“初代机”。
看着这一幕，无论海盗还是水手，全都惊呆了！
开什么玩笑，堂堂大巫师，不施展巫术也还算了，上去肉搏居然拿那么一支贵族间决斗用的刺剑？
刺剑能刺穿机械怪物的护甲吗？！
早先因为给人开膛破肚而被熏吐了的小缇香，才刚刚缓过来一点，听到甲板上有人大喊怪物什么的，便匆匆拽着他的短矛跑出来。
入目的，便是一台巨大的机械怪物，对着贯日先生的刺剑挥出狰狞的拳头！
“不要！”
小缇香忍不住大叫出声。
然而，听到他声音的白虹回头，朝他微微一笑。
只见刹那间，白虹的刺剑已然换了去向，倏忽在左，疏忽在右。
武器越重、威力越强，武器越轻、变向越灵。
眼看着巨大的机械怪物，徒劳跟着少年细细的刺剑与灵敏的步伐不断挥舞。
小缇香渐渐呆了。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白虹那句“判断清楚敌人会从什么方向进攻”。
之前，小缇香在艉楼舱室与海盗搏斗，他试图判断清楚敌人会从什么方向进攻。
但他根本做不到，他只能咬紧牙关，凭借短矛制造的伤口比敌人的拳头更致命，来获取最后的胜利。
小缇香曾经很想问，真的可以在战斗中判断清楚敌人的进攻方向吗？
现在，不需要提问了。
白虹如穿梭在暴风雨中的海燕，矫健而迅急，优雅而智慧。
笨拙的机械怪物挥舞拳头，自己把自己摔倒在地！
白虹好整以暇地走上前去，对着因为沉重的自重，在摔跤中受到巨大伤害，加挂的护甲都纷纷移位的仿制“初代机”，轻巧挥剑！
一枚漂亮的红宝石，被剑尖挑起，飞上半空。
与之同时，在海盗、水手眼中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机械怪物，双眼中的红色光芒瞬间消失。
它不动了。
“叮！”
刺剑划着弧线，落在它被脚尖挑起前的位置。
“把那堆东西，还有这个傻大个儿，一起送到我的船长室去。”
白虹背着手，淡然走向艉楼，这么一台“脑残”玩意儿，连让他重新整理衣物的资格也没有。
“怒涛在上！船长到底是巫师还是骑士？”
“这还用问，肯定是巫师老爷！”
“可是，巫师能战胜刚刚那种怪物？”
“能肯定是能，但我觉得不会是咱们船长那种方法。”
“那你说该是哪种方法？”
“我、我也说不好，但巫师老爷一挥手，不都是地狱的火焰、无穷的闪电吗？”
“你说那种算什么巫师，短腕炮对脸一喷，跟你的地狱火焰一样能要你的命！要我说，咱们船长肯定是传说中的肉体巫师！”
“什么是肉体巫师？”
“没见识了吧，我跟你们说……”
海盗、水手，已经不知不觉间，开始把白虹称为“咱们船长”。
在海上，强者永远不会缺少追随者。
这些身后的议论声，白虹多少是听到了的，对此，他乐见其成。
一艘风帆战舰，只靠一个人可不行。
这，事实上也正是白虹重生后，从没有考虑过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原因之一。
白虹，会有船。
不是风帆战舰，也不是铁甲舰。
不是横行海上的钢铁堡垒，也不是远渡星海的空天母舰。
白虹会拥有一艘足以穿越时空，能够渺云海而纵惊鸿，直入《无限灾变》所联通的诸多世界的“源舟”。
前世，那位“启明星”正是蓝星世界第一位拥有“源舟”，也是直至白虹战死为止唯一拥有“源舟”的人。
如果，他未曾失踪。
或许，前世蓝星的未来，白虹战死沙场的命运，都将改变。
这一世，白虹自重生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不再仰仗于人。
他自己，必须拥有“源舟”。
而要驾驭“源舟”，要使“源舟”能够成为一件足以左右一个世界生死存亡的强大武器，最少也需要一个小队！
白虹的船长室，就是原本那位海盗船长的船长室，在艉楼的第二层，最好的舱室。
白虹踏入艉楼时，从小缇香和领航员身旁路过。
在热辣的崇拜目光中。
白虹微微转头，望着小缇香那仍旧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战斗，懂了吗？”
小缇香重重点头：“懂了！”
白虹不置可否地点头。
怎么可能真的懂了！
虽然，世间一直有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的说法。
但难道就没有介于真传、假传之间的传法？
当然有。
对于已经基本功扎实，距离学成只剩一层窗户纸的人，真传一句话是成立的。
而对于一张白纸，还什么都没接触过的人来讲。
一句话的真传不是不可以，但只有一句话，绝对不够，能从那一句话中最终练成学成的，可以说万中无一，假如那样能成，怎么样都能成。
白虹传授给小缇香的“战斗”，就是一句话的真传。
真，那是真金火炼的真。
但省略了太多的中间过程。
判断对手攻击方向，怎么判断？该怎么练习？
闪躲对手攻击并借机使战斗距离进入对自己有利的范围。
闪躲该怎么闪？
战斗距离的具体判断又是什么标准，有什么参照？
什么样的兵器，会有什么样的战斗距离？
同样是长枪，不同重心的长枪握持位置不一样，攻击距离就也不一样，又该怎样在实战中迅速辨别？
所有这些，白虹一概不讲。
既然明知道那小家伙的出现，极大概率有问题。
白虹只是自信，不是自大，他可没兴趣亲手培养出一名有可能成为劲敌的存在！
当然，假如在这样的情况下，小缇香都能有所成就。
白虹该考虑的，就是要么先下手为强，要么先下手为强了！
“我的领航员先生，等你叔叔的海图和航海日志送来的时候，你也一起进来，可以吧？”
“遵命！船长先生！”
航海员沃特简直惊喜。
新星光号的船长室中。
白虹一寸一寸搜遍了这不算大的空间。
没有什么暗格、密室。
这里曾经的海盗主人，看起来像个光明磊落的“君子”。
有什么好东西，都放在明面上了。
他收藏的几支精制火绳枪，一支燧发枪，还有一支保养完善的十字重剑，一套打造精良的全身板甲……
总之，都是些连那位海盗船长自己上阵作战的时候都不愿意带，宁肯这些东西放在船长室里吃灰的东西。
白虹手上枪炮都不缺，对这些更是兴趣缺缺。
仅有的对白虹来说比较珍贵的，就是一个羊皮卷轴，以及两枚杂色宝石。
【名称：疾速之风卷轴。】
【类型：巫术卷轴。】
【品质：普通。】
【属性：这是一张蕴含着森塔提世界里拉尔学派附魔巫术的卷轴。施法者利用它，无需材料与咒语，仅用手势即可施展一次‘疾速之风’，也可以从卷轴中领悟、学习这一巫术。】
【使用要求：具备技能‘语言文字·巫术符文学（基础）’、‘巫术符文学·里拉尔学派’，可以施展该道具所蕴含的法术；具备以上技能并且学习能力不低于20、记忆力不低于18、运算力不低于20，可以学习该道具所蕴含的法术。】
【是否可带出副本：是。】
巫术疾速之风，可以使受术者的身体犹如被一股可控制的疾风包裹，能够大幅度提升受术者的行动速度。
但这个巫术提升的行动速度是固定的值，对于白虹这种体质侧核心属性很一般的人来讲，增幅不小，但对于本就擅长速度的体质侧强者来说，只是聊胜于无。
而且，这个巫术能否施展成功，还与受术者的巫术抵抗能力，施法者的附魔学派巫术造诣，有着复杂的关联。
总之，这是一个总体来说还不错，但并不值得白虹刻意为之付出核心属性的技能。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森塔提的巫术，离开了森塔提就没用了。
假如白虹懂得那什么“巫术符文学”，他倒是不介意学习一下，就算学不会，也可以拓展见识。
就像白虹前世也没有同步基石·延伸，没办法使用机甲使徒战斗。
但完全不妨碍白虹多了解一些机甲使徒的相关知识，这才能在森塔提意外遇到初代机的仿品时，轻而易举识破虚实，看透对方的弱点。
先将这些多少有些价值的缴获放一边，另外两颗杂色宝石和当初白虹在“战乱都市”得到过的紫魂晶类似，都是施展巫术的材料，品质却比紫魂晶还差了不少，仅仅普通。
白虹把注意力转向了前任海盗船长的航海日志，以及一张海图。
航海日志是用里拉尔语写成，白虹不需要借助临时语言的翻译就能读懂。
事实上，白虹之所以觉得没必要为了个“疾速之风”而浪费核心属性，原因正是他在进入“神秘争夺战”之前，将里拉尔语提升到了基础级！
另外还有完成了一次真实强化，得到“次级复苏之匙”的技能。
整整三次提升基石技能和核心属性的机会，还握在白虹的手里呢！
这次进副本，白虹不像上次要带着高晓闯“基因失控”那么紧张，有了加强自身的机会，就不愿久放，生怕因为自己的一点自大，会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
只有他自己的时候，遗憾什么遗憾！
提升机会留到最有价值的时候用才最合白虹心意！
“销赃的母港、补给的母港，都在里拉尔城邦的控制之下，这个所谓的玫瑰海盗团，完全就是里拉尔养的狗嘛！”
通过船长日志里有意无意透露出的蛛丝马迹。
比如玫瑰海盗每次洗劫的目标，打劫之后销赃的地点，平日海盗窝藏的岛屿，舰船损坏时维修的港口等等。
白虹瞬间就看透了里面的小把戏。
上次在“战乱都市”，白虹查看森塔提的历史相关资料，就发觉了诸如塔斯帝国这些曾经在森塔提的历史上，存在一时的强大帝国，怎么就不但没有改变森塔提城邦小国林立的状况，反而一一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毕竟，就算说巫师势力在暗中干预。
可是一个大帝国的人口和国力摆在那里，怎么看也该是大帝国的巫师强者更多才对。
如今看来，至少沙伦族的塔斯帝国的崩溃，与里拉尔城邦的暗中手段，有着分不开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