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
“留下来？”
“是的，留下来。”
眼下，父亲卫科明下落不明，母亲同样如此。
另外，萧思薇的父亲萧海天也找不到一点音讯。
卫旭与萧思薇必定会留下来直到找到二人。
除此之外，联邦，确实伤透了卫旭的心。
已移走的上层人，也不需要自己去守候他们。
上次回到云城的贫民窟，卫旭感触良多。那里的人，才值得他去守护。
“哈哈……”钟延年拿起茶壶，亲自给卫旭倒上一杯，“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这时，保姆走到院中，和气地说道：“钟老，卫舰长，晚饭好了。”
“把我藏的月宫露拿出来。”
“好的，钟老。”
吃过饭之后，卫旭就留在钟延年的家中。
一边等候陈磊的苏醒，一边向钟延年学习医术。
深夜时分，陈磊苏醒了。
保姆第一时间来叫钟延年与卫旭。
“我还以为这次报销了呢？”
“与报销差不多。”卫旭走到陈磊床前，见陈磊要起身，给他垫了一个海绵垫子。
“先别乱动。”向陈磊介绍道：“这位就是钟老，我的师父。”
“钟老，谢谢您。”陈磊勉强双手合拢，作一了个揖。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钟延年说着要向陈磊鞠躬，陈磊一个眼神，卫旭会意赶紧止住钟延年。
“师父，这可使不得。”
“你们为人类的和平，洒热血、抛头颅，我鞠一个躬，又算得了什么。撒开手。”
钟延年将一旭拦到一边，对着陈磊说道：“骁龙号全体官兵壮烈牺牲，这一礼，你代他们受。”
“好！”
钟延年矫健的身影弯了下去。
此时，不管卫旭还是陈磊，眼中都挂着晶莹的泪水，都在努力不让它们掉下来。
礼毕后，陈磊问向卫旭：“刚才你说的‘差不多报销’是什么意思？”“小脑受损，所以你的……退伍了。”
哔啵哔啵……
陈磊双手攥紧，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声音，眼中失了神，好半天，才说道：“也好。”
“我会向司令总申请，给你找个文职……”
“算了，笔杆子我可玩不来，还是退了好。正好趁荷尔蒙还在分泌，有精力去讨个媳妇。”
“哈哈，你很乐观。”钟延年走到陈磊床前坐下，说：“移民人类一走，地球上的人类现在又少了一半，不到二十亿这已严重地影响到了地球经济的复苏。
因此，留守人类自治委员会已提出倡议：全面放开人类生育。每个适婚的人，不能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而不结婚，不生小孩子。
说我们留守人类，应当为人类的繁荣，积极作出自己的贡献。
所以，你要是结婚而且生的小孩达到一个数量，估计会得到一份不错的奖励。”
“什么嘉奖？”卫旭与陈磊同时问道。
“英雄父母。”
“嗐，这虚名有个毛用。”陈磊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他刚苏醒，特别的虚弱，需要休息。
卫旭与钟延年对视一眼，离开房间，来到钟延年的客厅之中。
两人在茶几旁对面坐下。
卫旭给茶壶中装了水，按下开关，茶壶立马发出嗡鸣声。
“师父，这留守人类自治委员会什么来头，从这事分析，我感觉这个组织怎么也不靠谱。”
“人类的精英都走了，底层走出来的，只要不像联邦那样再回过头来迫害下面的人就行了，靠不靠谱，就不要奢望了。”
留守人类自治委员会，其实叫做被遗弃者抱团会更加贴切。
联邦的维稳力量离开地球后，地球上陷入了动乱。
这影响到了联邦还没撤走的机构的正常运作。
于是将那些曾为联邦工作过的临时工、联邦业务外包的下级人员等组织了起来，暂时维护地球的秩序。
人类的底层人当中，能跳能闹的就是这些人了。这些人现在有了合法的身份，加上自治委员会还有一定的武装力量，管理下层人，就更得心应手了。
下手最狠的，当然是从自己阶层出去的人。
如同当年太阳被戴泰网络建起之后一样，留守人类自治委员会，将地球的黑暗再度拉深了几分。
“哦。”
对于地球的管理事务，卫旭没什么兴趣。
对于留守人类自治委员会的出现，钟延年也非常的失望。
而卫旭在月球的所用所为，他也听说不少，说道：“如果可以，以你现在的影响力，完全可以在月球另建一个组织，收纳真正的底层人。”
“师父，这付担子太重了，我肩负不起啊！”
卫旭留下，只想将月球独立于地球。同时也只想成为守望留守人类力量中的一份子。
他心目中最合适领导留守人类的组织，就是反对派。
等联邦移民结束，再找回反对派，帮助他们夺取地球。
“韩楚先，田海啸，难道他们一出生就是领导者？”钟延年见水开了，从茶几下拿出一筒毛尖。
如同瓜子肉一般大小的茶叶摊在手中，钟延年将手伸向卫旭，“这是今年清明，我亲自在后山上采的茶。你闻闻。”
卫旭凑近，闭上眼睛，用鼻子轻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品着。
最后又慢慢地呼出来。
“怎么样？”
“香，但少了一种浓郁。”
“时间，将会给这筒茶带来沉淀，人也是如此。”
钟延年将茶叶放入杯中。
这时，壶中的水开了，发出咕咚咕咚声。
卫旭抓住壶柄，倒了适量的水将茶叶清洗一遍，再将其泡满水。
“联邦军队的军官，都有福利。家属也因这个福利而一起移民。所以军官中，能留下来的屈指可数。你卫旭估计将是最大军官。我的意思，你明白？”
以卫旭的影响力，将愿意留下的联邦军人召集起来不是问题。
但问题是……
如此一来，留守人类会面临再次分裂。人类经济，还经得起折腾么？
“我针灸的四字诀，你说说。”
“快、准、奇、猛。”卫旭回道。
“医人，治世，理相通。”钟延年喝下一口热茶，说道：“一个从来不生病的人，到了晚年突然一病就倒下了，而经常生点小病，时不时吃点小药的人，却往往活得长久，这是为什么？”
“生病，就像是人体内发生战争。经常生病的人，人体的免疫力十分敏感。就像长年打仗的军队一样，战略一直在线。而长时间的和平兵，都成了礼仪兵，看起来养眼，一旦战事发生，根本不行。”
“没错，人类社会也是如此。自联邦成立以来，太阳系人类已有几万年没有经历过改朝换代的阵痛了。
长期的和平，是人类的福祉。但是长时期的和平真是真正的和平吗？
人类层次固化。你看看那些贫民窟的人类，过的日子比核文明时期的东方国度最贫苦时期还差。
文明进步了，但人类没有共同进步。科技力量的进步只会让少数人更加轻松地统治大多数人。
要不是联邦靠强大的武力和人类超级管理系统镇压着。
联邦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现在，联邦以及它所代表的上层人类移民了，但是以前帮它统治人类的最底层鹰犬从它的手中接过统治的皮鞭。
所以，人类社会积压几万年的病症根本不可能得到医治。
而移民完成之后，留守人类自治委员会根基还不稳定之时，正是给人类社会治病的最佳时机。
长痛不如短痛，快、准、奇、猛，打破一切坛坛罐罐，就像洪勋所以，恢复核文明时期东方人类的荣光。”
“师父！”卫旭起身，端着茶水：“师父，敬您。”
“慢……”
钟延年将自己的茶杯倒满了茶水，举起来，“为了天下的苦命人。”
……
在钟延年的小院中，卫旭小住了几日。
陈磊的明伤，也在这几日中好了起来。
第六天上午，齐鹏发来了通讯，说是守望号接到新的任务。为移民能源飞船提供保护，去戴森网格上加注能源。
因陈磊是孤儿，所以无人照看，而护航的事也不是战事，卫旭也就请了假，继续在徽城照看陈磊。
对了擅自带领守望号返回地球这事，魏戎生给卫旭补了一条命令，上面暂时也就没追究。
中午，卫旭给陈磊清理完身子后，外送人员将陈磊的轮椅送到了。
当卫旭将轮椅组装完成，摆放在陈磊的床前时。
陈磊哈哈一笑，“我他妈的这是提早过上退休生活了。”说着白眼看向卫旭，“帮我试下，结实不，以后还得在上面过性福生活。不结实的话就退货。”
噗……
卫旭重新坐下，软垫子中的空气被压出来。
“这质量，你玩散架了它也不会塌。”
“那就好。”陈磊满意地点头，左手上显示屏亮起，我得给这家店搞个好评。
接着，又搜索“妻子”一类的商铺。
“磊哥，别灰心，虽然退伍，但是你身体恢复起来，办那点事应该能行，何必找冷冰冰的硅胶娃娃。移民的星际旅途中，一睡就是几十年，完全在虚拟世界中度过，你还怕身体不行？”
“钟老说你肯定留下来了，洪勋铁定会留下，我就你们两个兄弟都不去了，到那新家园谁给我捡肥皂啊！”
“得了吧，你……”
此时，卫旭左手上的显示屏亮了起来，是萧思薇来的通讯。
卫旭将通讯接入全息投影设备之中，接通通讯。
“思薇！”卫旭道。
“嗨，弟妹。”陈磊。
“磊哥，精神头不错啊。”萧思薇的投影走到陈磊床前，看到一旁的轮椅，“怎么样，可以下床了？”
“暂时坐轮椅。”陈磊拍着胸脯，“不过你放心，到喝你们俩喜酒那天，我这是伴郎准能站起来给你们撑场面。”
“那是必须的。”卫旭将陈磊抱到轮椅上，调整好一个舒适的角度，“思薇，什么事情？”
“我兑换到了二十万维度碎片，本来想请假直接带到徽城来，然后在磊哥康复之后送他去月球进行测试。但现在整个世界都太混乱了，雪城之外，大白天的都会出现不明武装分子。所以我想让你来接我。但眼下磊哥的身体……”
“不用担心我。”陈磊控制着轮椅在房间之中转了个圈，“瞧，这多好用。”
“磊哥，要不我给你请个护工。”
陈磊虽然可以下床靠轮椅活动，但是他是个不安分的主。肯定不安于坐在轮椅上要起来走动，万一失去平衡力，一不小心会摔倒后果就严重了。
“要个毛线的护工，我能搞定。你放心去。”
“思薇，那个你们聊，我出去晒晒太阳。”陈磊操控着轮椅，离开房驶向小院之中。
“思薇，那件事怎么样了？”
雪城维度炮危机时，陈磊向韩楚先申请要个老婆。
当然这只是个玩笑。
卫旭与萧思薇记在了心上，萧思薇也在暗地里给陈磊物色对象。
“有目标了，但是磊哥现在的情况，估计很难。”
从移民工程启动，人类最关心的就是移民问题。
底层人收缩消费，维持在能不饿死的状态之下，也就为凑足一张移民票。
当然，联邦体制内的级别高一点的人，有福利，其配偶可以得到移民票。
因此，许多联邦的工作人员，也因这张移民票取到了老婆。
萧思薇就是将陈磊的信息无意间的透露给身边的同事，很快就有一位大妈给萧思薇介绍了一位小姐姐。
两年多来，陈磊一直随守望号在外太空执行任务，萧思薇也就没有给两人制造见面的机会。
两年多，小姐姐也熬不住了，跟一位老爷爷结了婚，现在已在移民飞船上了。
现在，陈磊打算放弃移民，那机会就更小了。
“看来这事只能在移民之后我们再帮他找机会了。”
“嗯，你什么时候来雪城？”
关于移民的问题，卫旭与萧思薇只在通讯里提过一两次，两人还没细谈。
萧思维一直认为卫旭属于星辰大海的，不该困在太阳系里。
这与卫旭的决定的所冲突，所以是该两人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磊哥一人在这里，师父和他的保姆年龄也大了，照顾他太费力了。我在网上请了临时保姆，等她到了我就出发。”
……
傍晚，卫旭与钟延年在院中下着棋。
保姆拿着一盘切好的猕猴桃放在一旁，“钟教授，久康家政的保姆到了，我去大门接她，也将将菜给买回来。”
“嗯，去吧。”
保姆走到小院门口，刚开门，钟延年喊道：“黄嫂，顺带给带一点原味生瓜子回来。”
“好的，教授。”
“师父，您要瓜子做什么？”
哆……
钟延年手中白色棋子落下，道：“小子，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