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楠的手在触碰到启动按钮前，整个系统键面凭空消失了。
卫旭他控制了系统？
这个问题在丁楠的脑中一闪而过。
绝不可能。
她没有再次呼出系统，直接将手枪对准二人。
手枪上的扳机扣动，枪机中被压缩弹簧瞬间崩直，撞针撞上底火，火星由引火口喷入装药室。
嘭……
就在子弹即将被强大的气压推动的前一刻。丁楠手中的枪像灰烬一样，被枪膛内的气压摧毁，化作一团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过程就像慢镜头一样，连火药爆炸的声音都变成了长长的拖音。
丁楠整个人被震退了两三步后才停下来。
她蓬头垢面，就像刚从矿井里钻出来的煤炭工人一样。
“这……”
丁楠愣在原地，脑子因震惊过度而一片空白。
“人工智能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受危险而袖手旁观。”手中已多了一把激光枪的卫旭带着微笑向丁楠解惑道。
“但你已被系统认定是危害人类整体利益的危险分子，它怎么会阻止我杀你？”丁楠百思不得其解。
萧思薇走到卫旭的身边，将卫旭也拉进能量防护罩中，而后慢慢说道：“刚才，被探测脑电波的人不是我！”
丁楠先是一愣，接着如梦初醒一般笑了起来。
笑得苍白无力。
她可以给系统输入资料，让系统认定卫旭是危险分子，从而可以执行零定律随时击杀卫旭。
那么，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卫旭也可以将自己的意识世界全部开放给系统探查。
如此，系统对卫旭了如指掌。
它还能相信丁楠输入的资料么？
丁楠之前承认自己是反对派，但桃源世界的系统由于刚生成，里面根本没有反对派的资料，所以无法给反对派定性。
而卫旭，从他参军那日起，就与反对派在打交道，后来更是成为对抗反对派的先锋官。
所以在他的大脑中，可以说是一个装满了反对派资料文件库。
经系统这么一探查，反对派对人类是善是恶，它立马有了定论。
系统刚才之所以对丁楠手下留情，那是因为卫旭在被探查时，已向系统下了命令，不得伤害她。
要不然，此时的丁楠早就脑死亡了。
卫旭进入“桃源世界”中，完全是董鼎铭和她设的局。
董鼎铭知道卫旭的身份后，怀疑卫旭查到一些有关当年科学城月球基地灾难的真相，但又不是十分肯定。
所以对萧思薇的生命监控设备做了手脚，让她一直苏醒不了。
以此将卫旭引诱到灵神院所设的虚拟世界中，借机探查他的精神世界，从而证实自己的怀疑正确与否。
要是没查出什么，那么通过对萧思薇的脑波探测之后，就暗中让监测设备恢复正常，借机让萧思薇苏醒。
如果得知卫旭确实查出了当年的部分真相，那董鼎铭就危险了，他必须将卫旭击杀在虚拟世界中。
作为助理，同时也是董鼎铭心腹，还是那种能吹上枕边风的女人，丁楠自然知道董鼎铭的计划。
她知道机会来了，于是自告奋勇地将这个计划的具体执行人的身份要了过来。
在这之前，广寒宫地下室卫旭翻盘的视频，丁楠看了无数遍，深深被卫旭与萧思薇的机智和默契所折服。
既期待也害怕与卫旭对决。
为保万无一失，光是杜撰卫旭反人类的个人资料都花了整整一个晚上。
编程不在行的她，还用两杯绿色奶茶请到两位程序员，提前帮她写好手枪等武器的程序。
只要卫旭进入桃源世界，那就她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机关算尽，结果还是让卫旭给逆转了。
“我输给你了，请动手吧！”丁楠闭上眼睛，期待解脱快点到来。
“你是输给了你自己的善！”丁楠等来不是卫旭的杀招，而是萧思薇的话。
“我这种人还有善，还能配得上善么？”丁楠睁开眼睛，问道。
她潜伏在科学城这些年，也为反对派提供过不少有价值的军事情报。
因为这些情报，让交战双方失去的生命何止万千。
“反对派的初衷，是为被遗弃的底层人们谋取公道与生存权利。”
萧思薇看向丁楠的眼光带着些许敬意，继续说道：“如果没有这个信仰作为支撑，我想丁女士是不会在科学城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的。”
丁楠微微一笑，说：“谢谢。但我手上也间接地沾满了人类的鲜血。”
“大爱无爱。”
萧思薇说出这四个字，不光丁楠，就连卫旭都陷入了沉思中。
丁楠是间接地让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而卫旭则是在战场手亲手将敌方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终结掉。
虽然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铁的生存法则，为活命杀死对方无可厚非。
但常年的征战，随着手上收割的人命越多，每当夜深人静或者独处时，卫旭心底就会不自觉地升起一阵罪恶感。
后来他也慢慢地理解了，为什么历史上好多名将功成后，却不愿意名就，就直接退隐了，终生不碰刀兵。
那是他们的一种救赎方式，或者是一种无奈的逃避。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找不到自己的救赎办法，但他又做不到退隐。
人这一辈子，首先考虑的是活着，然后是为心里找个支撑，让心有个地方可安。
活，对卫旭来说，太容易了。
但想找到心里的支撑，首先得过自我救赎这一关。
这，太难了。
可没想到在这里，萧思薇在劝解一个反对派的间谍的同时，也意外地一同点化了他。
“思薇，我孤悬柯伊伯带外那段时间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卫旭不禁暗自问道。
“谢谢你，萧小姐。”
这下丁楠感觉自己的罪恶感解除了，整个人的精神境界提高了一个档次。
“朝闻道，夕可死，原来是这么一种玄妙的感觉。”丁楠不顾系统的警告，强行呈现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倒握在右手中慢慢斜上抬起。
她，这是要了结自己。
“住手。”卫旭大声喊到。
丁楠停下手，看了看卫旭，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首，很坦然地说：“也对，我欠了太多的债，我还有什么资格了结自己的这条命呢！”
卫旭摇头，说：“既然闻道了，你觉得现在死和逃避有什么不同么？”
丁楠听出来了，卫旭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以卫旭和萧思薇的为人，更没有要折磨她的意思。
但纵是如此，她还是想结果了自己。
因为自身的罪恶已经解脱了，这个时候为生命画上一个句号，还算是圆满的了。
“丁女士，你既然闻了道，有所悟。在不是必死的情况下执意去死，那就是自私了。”
萧思薇眼中对她的敬意消失了，她有些失望地说：“你如果自杀，那就配不上大爱了，只是无爱。这样你可就又掉进了地狱中。”
“这……”
丁楠在想，难道萧思薇是要帮卫旭劝降自己？
不！
无论如何，自己绝不可能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