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嬷嬷？”一青衣小衫丫头微微嘟囔着嘴，将手里头的药碗小心翼翼的放置在桌上，再扭过头来推搡着躺在榻上的婆子。
“嬷嬷.....嬷嬷？”青衣丫头咬着牙，手上再用力些。
王喜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的人变成两人人影，摇摇晃晃然后重叠在一起。
“嬷嬷，你可倒是醒来了！”青衣丫头心头一松，端起桌上有些发凉的药，欣喜道：“快些将药喝了罢。”
王喜儿晃了晃还有些发沉的头，摆着手推开青衣丫鬟喂来嘴边的药，声音有些哑：“现在是什么时辰？”
青衣丫头眼瞧着有些恼，自顾自的将药碗端去王喜儿嘴边，不耐烦道：“已是未时，嬷嬷快将这药喝了罢。”
王喜儿撇撇嘴，嘴唇刚碰到瓷碗就就猛的扬起手将药碗掀翻，黑汁药味漫天散花般掀的个四处飞溅，青衣丫鬟衣裙浸湿了满满一大片药渍，浓浓的药味朝着上头弥漫开。
“未时！我倒是想起来了，昨夜是也是你喂了我药，倒是叫我一觉睡来了未时！倒是好大的胆子！”
王喜儿一面骂一面扶着床榻要赶下床来，硬生生躺了太久，此时的腿脚有些软的厉害，好一阵子都暂且不能下床来。
青衣丫鬟慌忙垂下头跪地，颤颤道：“嬷嬷倒是冤枉人了，药渣子向来都是厨房备着一份，嬷嬷不过是服用了药，旁我的概是不知的，若是嬷嬷不信，就任嬷嬷自己去小厨房翻翻，若是能寻着个别的不能服的药渣子，要打要骂小的还不是一条命在这？”
王喜儿摸了摸后脑勺，昨日肿起来的搞搞一块已经消了去，连带着头皮微微扯着有丝丝的疼痛，已经结了痂，又痒又疼。
王喜儿不回话，只伸出一只手半悬在空，等着青衣丫鬟上手来扶。
却不料青衣丫鬟依旧垂着头毫不动作，惹得王喜儿啧上一声，皱眉道：“扶我起来梳洗罢。”
青衣丫鬟半抬起眸子，淡淡的撇上王喜儿一眼。站起身子拂了拂衣裙：“小的先去换身衣服。”说罢扭头就走。
王嬷嬷瞧见气的直喝：“你是哪儿的丫头，倒是这般不懂规矩？”
青衣丫鬟自当没听见，推开门怒气冲冲一掀，门框狠狠砸在两侧发出砰砰响声。
王嬷嬷气的一喘直喘，暗自骂道：“我倒是要看看，这丫头是哪来的！”
倚着半软的身子，靠了起来后已是有些气喘呼呼，王喜儿坐着缓上了好一会，等到身子再蓄了力，才起身将梳妆的整整齐齐。
王喜儿透过棱窗瞧着外头半阴下来的天，站直了身子，准备朝着老夫人起居的屋子寻去。
老夫人的屋子房门紧闭，外头洒扫的丫鬟不见人影，静悄悄的院子中有些出奇的异常，王喜儿一下子摸不清，心道：往日老夫人从不会将门扣的死死的，就算是休息，此时这个时辰也应当是该醒了...
朝着小院转上一圈，平日近身的几个丫头都不见人，这是怎么回事？一刹那，王喜儿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揪紧了手中的绢子，王喜儿朝着平日丫鬟歇息闲聊的小茶间寻去。
茶间半掩着门，青衣丫鬟的声音隔着门缝船了出来，她愤愤骂道：“她还叫我扶扶？她是什么人？”
另一瞧不见人影的声音听着倒是有些乐，笑道：“这可不能乱说，方才你去伺候的那位，可是老夫人最器重的嬷嬷了，今日你还这般说道，恐怕明日你都要上杆子去求着人家哩！”
王喜儿听得迷迷糊糊，身子微微超后挪一小步，贴身靠去了门窗之上。
那青衣丫鬟倒是不屑的嗤笑一声：“还老夫人身边最器重的嬷嬷，我瞧着不过虚有其名罢！老夫人今日出门带着院子里的一众丫鬟都去了，可她还躺在屋内睡得香着呢！瞧着老夫人今日这架势，想必也是什么重要的场子，这番都不带器重的嬷嬷？姐姐，你别怕是遭人蒙蔽了罢！”
王喜儿听得心中怒火暗烧，忍住当即想冲进去的心思，暗自耐心候着等下人来。
谁知另外那声音倒是像不像回这青衣丫鬟的话头，支支吾吾尴尬道：“你可别瞎说...”
王喜儿再也不等，一把冲进小茶房，瞪着屋内两面生的丫鬟气的发狠。
两人这时才傻了眼，结结巴巴唤上一声：“王....王嬷嬷...”
“啪”
王喜儿扬手直上，掀的青衣丫鬟面红了半边，心中依旧不畅快，咬牙切齿骂道：“松林苑中还有你这一号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
云姑轻车熟路暗自在沉黑的夜色中走着，手里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倒是没敢点。一面小心张望了四处一番，摸到了熟悉的小院前，轻轻拉了拉门环。
门应声悄悄打开，漏出一个人影。
两人都沉默不语，映着这夜色沉入黑夜之中。
等云姑静悄悄进了院子，才见着院子门檐下挂着零星两盏等，快步走去敞开大门的小院，霜姨娘已经等在屋内。
“回姨娘的话，这王喜儿果真是杀了那青衣丫鬟。”
霜姨娘眉眼含笑，投去赞许的神色点了点头。
云姑心中畅快，眉眼也不自觉的往上扬：“我不过是去同青衣丫鬟给了几两银子，吩咐她去演了这么一出戏。倒是这个王喜儿果真是不出所料，气的直颤，甚至一气之下还唤着婆子将她打死了！”
霜姨娘取下发髻上簪上的一根银簪，仔细的朝着云姑递去，笑道：“这倒是补足你收买那丫头的银钱了。”
云姑不肯收，摆摆手后退一步，压低了声音问：“今日老夫人出门去府外为常老爷上下打点去了。还带着一众婆子都去了，想必是还不知道今日王喜儿打死了丫鬟的事宜的。接下来....咱要怎么做？”
霜姨娘饶有兴致的把弄着指尖，笑的纯良无害。嘴上却在道：“那便再添一把火，王喜儿同老夫人跟随多年，断断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够挑拨了的，若是说的多了，恐怕还觉得你的不是。我记得这青衣丫鬟是那肖家的小女，本是同她允了这件事后放她出去嫁人，如今闹出了这样一番事，恐怕肖家是不肯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