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鸾没抑制住心头那些尴尬，嘴角抽了抽：“小侯爷大可不必这般，好好的小侯爷不做，难不成要来这小小的常家做个大夫，只是为着悬壶济世？”
唐子佩没接话，盯着元鸾一字一句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元鸾瞧着面前半张人皮面具都脱落出了边角的男子，心想道：难道他还不知道？难道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有别的内情和缘故在里头？挤着眉眼艰难说出一句：“小侯爷，你人皮面具掉了。”你马甲爆了。
此话一出，两人都顺势沉默许久。
元鸾终于安奈不住，心头闪过无数念头：他会不会杀人灭口？他来常府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她想不明白。
脱口而出到是一句：“你先把人皮面具戴好了，我在这儿等你。”
在唐子佩半信半疑的神色中，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句：“就算你现在像溜，也溜不了了。”
元鸾一愣，有些心虚，脖子一梗，皱眉道：“我溜什么？若是我出了事，恐怕小侯爷才是身份难掩了吧。我奉命来请大夫，若是在这路上突然消失，难不成小侯爷的目的翻不出来？”
唐子佩此时倒是含了些笑意，没再说话，倒是转身回了屋子去。
元鸾不知他是何意，急的趴去了门口低声喊上一句：“我今日是必要请着大夫回清水苑的！”
屋内没再传来声音，元鸾自知他不会回话，倒是在门口静静等着。直到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才领略道唐子佩那个笑意的眼神是何意思。不是眉目传情，也不是尴尬的掩饰，是嘲笑，是对她赤裸裸的嘲笑。
堂堂小侯爷来常府潜伏这么久，且不说背后的目的是如何，难不成是一点准备都不做，一点功夫都不下？
是她心思浅了。
*
乐然沉默着，瞧着对面目瞪口呆的常浅浅。显然常浅浅对乐然方才的一番解释还不能完全消化，紧皱着的眉头久久松不开，口中顿时觉得有些干，猛的给自己灌上一大口茶水。
“嬷嬷是说，这是母亲的主意？”
乐然点点头，毫不意外常浅浅惊愕的反应。在她当时听得金氏的这番打算的时候，反应甚至比常浅浅还要惆怅。
“我当时还劝过几句，若是这回没生出来个长子，不如去金家旁支里常家旁支去抱上一个，又是如何？可夫人倒是想都没想便回绝了，只说了一句：她等不起。”
“为何等不起！难不成常府中还有别的人敢害她！”常浅浅被这话说的眼眶有些发红，指尖深深掐进手心。顿了顿，又道：“只要我在常府一天，就算我拼了命，也是要将母亲护下的。”
乐然眼怀惆怅，用掌心轻轻抚着常浅浅散下载肩头的发丝，安抚道：“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再多说什么都没得用了。再者说，这孩子也算是金家的血脉，好好抚养成人...”乐然突然停住话头，紧忙遏住，想趁机挑起另一个话头叫常浅浅别将这话听下去，却不料常浅浅听了个全，紧皱着眉头不敢置信的模样：“嬷嬷说什么？”
乐然打着哈哈想一笑揭过：“倒是老糊涂了，什么糊话都说了出来。”
常浅浅步步紧逼，揪着追问不肯轻轻放下：“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孩子是金家的血脉？”声音不自觉的扬起上一分，脑袋昏昏沉沉有种充血感：“难道这孩子不是随意找了个村妇诞下的？”
乐然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不肯说。
常浅浅咬着牙尖，唇齿还在控制不住的发着颤，猛吸一口气灌进肺腑，憋着气狠恶恶道：“若是嬷嬷不说，我便去问母亲，若是母亲不说，我便亲自去查！”
“慢些！”乐然当真是着了急，在常浅浅准备一把推开屋门的时候连忙将人给劝了回来。
“我说便是，我都说。”
常浅浅这才缓缓走回了小桌，盯着面前放凉了的茶碗，觉忽今日遍地寒窟，随便走进上两步，都能掉入令人心生无力的的深坑之中。
“嬷嬷定要全盘脱出，半点不能遗漏。”常浅浅斟酌着，缓缓道。
乐然只再看了她一眼，似是对这个艰难的决定觉得很难为情，在慌乱的徒步绕上几圈小桌后倒是开口道：“我曾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后来丁嬷嬷被小姐选去做陪嫁，我便自愿留在了府中。”
常浅浅不解，问道：“一般而言，陪嫁去夫家的贴身丫鬟没有二三也有三四个，就算是身边没什么得用的丫鬟，可总能唤丫鬟去的。怎么...母亲只叫了丁嬷嬷一个陪嫁过去？”
乐然苦笑一番：“当年夫人还是小姐的时候自作主张看上了个穷书生，金家老爷气快要吐血，可夫人依旧是一意孤行说什么都说非此人不嫁，若是不得嫁，她宁愿剃了头发去寺庙里当和尚去。金家老爷说什么都不让夫人嫁过去，这书生一没功名，二没家财，三来光是瞧着这书生的家里头那些关系便知道不是个善茬，为了逼迫夫人同这书生断了关系，金家老爷竟然....!”
常浅浅接过话头，补充道：“于是同母亲断绝了父女关系，来劝母亲回头。”常浅浅满脸不屑，她着实瞧不上常彦这个便宜爹。
乐然无力的点点头：“可夫人最终还是嫁了，说起来也是这如今常府的老夫人心里急，瞧见夫人喜欢常老爷喜欢的不行，眼看着到手的富贵就快要飞了，竟然自作主张叫夫人就这么同常老爷拜堂！”
这话连常浅浅都是一惊，不敢置信道：“竟是出这馊主意？这吃相也太过难看，这般一来，母亲难不成还没看清这常家的真面目？”
乐然摇摇头，也是不解：“所有人都说夫人是鬼迷心窍，被常老爷下了蛊，下了咒，不如怎么这般明晃晃的套子，都急不可耐的往里头钻？”
常浅浅眉头紧皱，被乐然这话跟着心头发揪。
“难不成身边的丫鬟们都不劝着点？”
乐然面上一红：“说起来的倒也是我的不是，那日小姐将我们带去饭楼吃酒，还哄我们说她如今是失了心，叫我们陪着她借酒消愁。可谁知夫人还在酒水下了药，等我们一众人都醒来，小姐却早已经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