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熙熙攘攘，阴云一片片积压在天空之上。
大风挂的谁家搭起的草棚摇摇欲睡，坐在竹凳上的食客急忙扒着吃食，祈祷着能暴雨千万别此时落下来。
元鸾甚至能闻得到风从地面卷上来，带着的腥土味。皱着眉别过头去，轻轻呼出一口气，朝着小五同马车的那位置望去。
马夫赶着马车，一旁坐着伸出个长脑袋网这边探的小五，见着元鸾瞧过来，又急忙将头缩了回去。
“他们走了吗？”常浅浅道。
元鸾呐呐道：“啊，是...小五他们已经走了。”
常浅浅没有再接话，两人一阵无语。半晌，元鸾忽的问道：“小姐是觉得，小五有问题？”
常浅浅沉默半晌，声音有些涩意，道：“你觉得这个小五异常在哪?”
噼里啪啦一阵声忽的从头顶传来，熙熙攘攘的喧闹声挤做一团。豆大般的水珠点从天而坠，砸在地面上晕出一个个深色水渍。
茶馆
元鸾还没说出来的话立即被堵在喉间，瞧见街道上的小贩已经乱做一团，急忙扭头去拉身旁的常浅浅去，却不料瞧见一片熟悉的衣角。
那人隐在嘈杂的人群之中，虽是垂着头，身形到是一动不动，在这场人人奔走的街道上，倒是异常的突兀。
元鸾一顿，有些慌乱，道：“小五果然有问题。”
*
屋外的惨叫声，伴随着雨声混合而至。含糊的含着李姨娘名字的那个丫头一个劲的在讨着求饶，一声声板子的击打声似乎敲在云姑的心头。云姑皱着眉头，心中忍不住发颤：老夫人似乎还是那个老夫人，处置下人来是毫不手软的。
当年最早一批的丫鬟被买来常府的时候，这云姑便是其中的一个。人牙子瞧着这凭空而出般的常府着实是看重不了什么。京城的功勋贵角这般多，好些热人牙子不是要重金，便是赶着去那些热闹些，瞧着出席的府里头去了。其实也并不难想，这无非便是一个钱字。
正值各家进京赶前程的好时候，各个新置办的府中都急着要人，常府说有银钱，也不是最豪爽的，若是说家中是贵人，也不是最前途无限的。于是这常府中人牙子带来的丫鬟，大抵都有些参差不齐。
那时候的老夫人还是一个刚从乡下老太转变了身份，一切看着都新鲜的不得了。难免能碰上一些心气高的丫鬟从不正眼去瞧她，明嘲暗讽的笑话老夫人是个“土包子”。
也怪不得这丫鬟心高气傲，后来道听途书几句，这丫鬟到像是从前哪家官宦人家出来的，后来因为这家人散了，这才又重新被卖给了人牙子。仗着年轻又有几分姿色，也不是没被几家人家给买去过，可后来却又道是给打发出来了。说来说去倒是还是那么一句！——仗着有几分姿态，想当姨太太哩！
一个丫鬟反三五次的叫人牙子给打发着退了出来，这人牙子倒着实是有些没了法子。京中随便哪个管事来瞧人的时候问上两句，这来历便是准露馅的，若是说欺瞒？那可是砸了饭碗去了！
话又说回来这常家挑丫鬟，因着人手都是重新一一开始挑，既没得忠心的管事，也没得火眼金睛的婆子，更别说自此来被天大的财富砸昏了头的老太太了！
于是这人婆子微微琢磨一二，便打发着给了这挑人的管事几两银子，叫她把这狐媚子给收了做丫鬟去，随便是干上什么活计，只要把人收了就行。难不成还要一直养着做老姑娘？她还搭了本钱的呢！
这管事的倒是不负所望，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仗着花言巧嘴获得了几天老夫人的宠爱有了几句话语权。这届的丫鬟大抵都是管事的收的。
这管事的也算不上是个忠仆，挑人只有一秉性——钱！谁给的钱多，谁就能来做什么职称。若是给的钱还是要再多上几番，你想去那老爷，老太太房里，别说老太太，就说是太爷，那都是只要你想去！便是由得这管事的多费心，多招架了。
事情倒是如是叫完了，今天倒是没得这番话说了。坏就坏在，这群丫鬟中，总是有那一群想一瞬间摆脱了奴籍，一下越成了这常府的主子的！
院子中原本是有一对孪生姐妹花，名唤心兰，霜兰。命生的孤苦，可来做丫鬟的，哪个不是命苦的？一旦成了奴籍，生生世世，就连生的子女都摆脱不了这个命运。等待着后半生的，更胡乱许配给了哪个院的小厮，若是看门的都还叫好上一些，可若是倒马粪的....
还有的只等着道了年纪家中父母要可以将他们求出去，嫁了人家。可这对姐妹花倒是如今尚无能操持的长辈，下午能顶天立地的男儿郎，唯一的寄托倒是成了——做姨娘。
这时候老夫人还没意识到，心中只有那掌握着“家财”的金氏。倒是不知道这常姐妹花中的一个——心兰，已经悄悄成了老太爷屋内的通房。
等老夫人知道之余，还是这通房心兰已经大了肚子。老太爷抵不过这心兰含着泪说想要个名分的话头，硬着头皮去找了老夫人去。
那时候的老夫人好歹也还是个乡村野妇便能从村头骂去村尾的人，此时看着着心兰含着泪似掉未掉，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便是觉得心头上火。她这个结发夫妻还没过的几天好日子，就有贱人急不可耐的要爬上她男人的床？
老夫人插着腰怒目相视，和楚楚可怜的兰心相比，活脱脱就是一个鲜活的母夜叉形象；老夫人还年轻体壮心中怒火又旺，只差是指着兰心鼻子骂了。
可兰心倒也不是个吃素的，欲是演出一副委屈模样，躲在老太爷身后，低声含着，喃喃的话语声像是求饶的，可说的倒是不大，正正好好是老太爷一个人能听到。于是老太爷心中软成一滩水，恨不得把这个心肝捧在手心中。偏偏老夫人瞧见却觉得这兰心是当着面还敢来勾搭来取，当即便是——
轮起了一旁的瓷器便直直朝着这大着肚子的兰心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