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清爽的夜风，略过密集的树叶，徐徐吹来。
我收回了掌，给兰兰盖了条毯子，提腿出去。
美人神尊一席素雅的白裙，皎洁的月光下，头上青色的发簪泛着莹莹的光泽。
“浮零，”美人神尊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你何时这般好心了？还帮小丫头度过她修炼的瓶颈之期？”
我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平淡的笑容，“兰兰跟在魂爷身边有些日子了，是个好丫头。她好心对我，我还她人情，再公平不过。”
美人神尊看了我一会，收敛了笑容，嘴唇轻抿，“你知道了？”
魂爷不得不说，纵然魂爷不记得美人神尊，但论对魂爷的了解，除了与魂爷相伴千年的千里，无人比得上美人神尊。
美人神尊这些日子的神出鬼没，陆君恒婚礼那日她直勾勾的眼神，以及看到卫锦心胸口伤疤后就不对劲了的白赤，加上卫锦心说的白衣青簪的神仙，想让魂爷不联想到美人神尊都不行。
既然美人神尊开门见山，我也懒得迂回了，“你指使的？”
美人神尊皱眉，“指使什么？”
“杀陆君恒。”
“胡说！”美人神尊美眸微睁，声音里带上怒气，“你要收陆君恒的魂，我怎么可能指使别人杀他，害你受心悸之痛。”
这话说得魂爷挺舒坦。
美人神尊此时这副严肃认真带点生气的表情，倒是少见。
我立刻换种问法，“在陆君恒这件事上，你做了什么？”
美人神尊垂下视线，顿了半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取了卫锦心的心头血。”
见我没什么表情，美人神尊立刻强调道，“除此再无别的。”
我撇撇嘴，“那你跑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美人神尊咬了咬唇，垂下眼眸，“我身为神尊，却取生灵的心头血，虽不致命，却也极耗他们的气数。你不觉得荒唐吗？”
“你不是说自己早就认识我吗？我会觉得这种事荒唐？”我笑了，“这算什么荒唐？魂爷干的荒唐事还少吗？你若怕跌身份，我给你找一群妖怪，让他们去取心头血。”
“别！”
美人神尊长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始终是我的私事，也是我的私心所致。我不能连累他人。”
“既然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美人神尊看向我，挑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这人，最容不得欺骗。在你面前明着杀你，都比暗里骗你，让你畅快。我想着还是得跟你说清楚，省得你见了卫锦心，知道了些什么，心里觉得我欺瞒你，这些日子才交好的朋友关系指不定就荡然无存了。你又是个连面子功夫都不愿做的人，到时伤的还是我。”
说完，美人神尊黯然神伤，悠悠地长叹一口气。
我不由笑出了声，鼓起大拇指，称赞道，“美人神尊果然深得我的心。”
“不愧是我以前的正宫娘娘。”我挑了挑眉头，戏谑道，“美人神尊，我俩以前绝对是真爱。”
美人神尊翻了个白眼，嘴角仍是忍不住扬起。
“你为何需要他人的心头血？”我又道，“你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凡界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美人神尊点头，“我是为了救我一位朋友，他需要沾染了邪气的生灵的心头血。”
“还需要多少？”
美人神尊看着我，突然走过来攥住了我的手，“浮零，我可以搞定，你不要帮忙。这么多年来，我只有你们两个朋友，你们一个都不能少。”
说着，美人神尊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竟然闪现了莹光，她的手也越抓越紧。
我费了好大劲都抽不出自己的手，索性拍了拍美人神尊白皙的手背，安抚道，“美人神尊，不用担心。”
“你想多了，魂爷真没想过要帮你。取心头血可是门技术活，我没打算学。”
美人神尊轻轻一笑，“那就好。”
“若以后被神界的一些老顽固知道了，怎么办？”
我觉得这个美人神尊亲自取心头血这个事，实在不太靠谱。不如请些狠厉猖狂的妖怪，以他们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让他们帮忙取血，若是出了事，首先推到他们身上，再找个理由杀了他们。
这样想着，我便也说了。
美人神尊却是摇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神界各位神尊神通广大，若真有暴露的一天，再多法子也无用。”
我翻了个白眼，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难不成你就等着被处刑？”
美人神尊轻笑出声，反问道，“你就料准了我会被逮到？”
“你应该知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是小不了的。”我看着美人神尊，轻叹口气，“罢了，看在你送来的那几百坛酒，魂爷也不可能对你坐视不管。你到时若是逃难找不到地方，来找魂爷，我可以给你提供住所。”
美人神尊眨了眨眼，才笑着点头，“好。”
“喝酒吗？”我举起手中的酒葫芦，笑问。
“当然。”
我们一跃，到了山巅之处。
月悬夜空，清冷如水，偏星光闪烁，俏皮可爱。
“我知道你不会来找我。”
“我知道你不会给我提供住所。”
说完，我俩相视一笑。
我举起酒葫芦，“小心点，好歹是个神尊，连自己朋友都救不了像什么样子。”
美人神尊举起自己的酒葫芦和我碰了一个，笑，“还要你说，我小心着呢。”
魂爷喜欢和美人神尊聊天，简单直接。我也早相信了她和我以前是朋友的事实，感觉不会错，美人神尊这样豪爽、直接、有眼界的人，又带着点奇怪的正义感，挺符合魂爷的择友标准。
其实正义感是不需要的，但魂爷的朋友里，千里应是最早，也是最要好的，他有了这个特点，搞得魂爷后来交的朋友多多少少都少了些邪气，多了些正气。
-----
“哥哥，我回天界了。”白凌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白赤点点头，“回去好生修炼。”
“至于凡界这里，不过几个月的事，在你漫长的人生里算不得什么，忘了吧。”
白凌攥紧了指尖，最终轻轻地摇头，“不用忘。”
“在凡界我学到了很多。陆郎和卫锦心之间的事，其实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过是个路人。不关我的外貌，不关我的身份，不关我的法术，我只是他们生命中的路人。我太不甘了，可也没办法啊，有些事本来也强求不得。”
“起码，我知道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白凌笑了笑，“哥哥说得对，我的生命还很长，我的路还很远，以后我会遇到我的真命天子，还会有路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哪怕我是神仙也一样，所以，没什么遗憾的。”
白赤摸了摸白凌的头，笑，“小丫头想得倒挺多。真好，又长大了些。”
白凌嘟起嘴，忍不住笑了。
“哥哥，你不知道要在凡界待多久，你可别喜欢上凡人啊。他们寿命太短了，太脆弱了，又太复杂了，哥哥除了法术比我强些，脑瓜子也没多精明。”
白赤原本温柔抚头的手立刻给了白凌一个脑瓜子，“说什么呢！你哥哥我是谁？东海龙王！精明着呢！”
白凌揉了揉自己的头，不愿太打击自己即将分别的哥哥，也就没用太尖利的话语回嘴，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哥哥你开心就好。”
白赤看着这小丫头敷衍的态度，恨不得再打一下。
“还有！”白凌皱紧眉头，语气严肃道，“更不能喜欢那个叫魂爷的妖精，她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又一堆歪道理，哥哥千万离她远些，你不是她的对手。”
白赤想了想，其实狐狸的大部分歪道理挺有道理的。
“哥哥？”
白赤哼笑一声，“你想什么呢？我会喜欢她这么个没脸没皮的狐狸？你不知道，她后面一堆男宠呢。”
“男宠是什么？”白凌疑惑道，她确实不懂这个意思。
白赤咳了咳，“没什么。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喜欢那个狐狸。”
“她虽然长得不错，但又嗜酒，又爱调戏别人，嘴皮子贼溜，总喜欢逞威风，你哥哥我完全看不上。”
“不喜欢就不喜欢，”白凌奇怪道，“你干嘛一副这么了解她的样子？”
白赤怔了一下，他连连摇头，“我不了解她啊，我们没相处多久，不熟。”
白凌点点头，“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