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逸放下笔，揉了揉额头，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我们都知道，我们要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面对徐谦韵所谓的事实真相。
良久之后，张云逸才严肃的说到：“开始吧。”
徐谦韵终于哭出来了，她哭着说道：“我是被逼的，是他们让我做的，他们告诉我，这么做是为人类谋福利，可以拯救更多人，免于苦难，尤其是那些孕妇。”
张云逸没有说话，她放任徐谦韵狡辩，只是狠狠地盯着徐谦韵的眼睛，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徐谦韵似乎也意识到狡辩没有作用，终于说道：“我一开始很快昂局，也保持着怀疑，我还问过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真的是为了拯救孕妇吗？但他告诉我，所有的新型药物，在上市之前都会存在极大的争议，而临床实验的目的，就是力排众议，免除这种争议带来的负面影响。”
张云逸终于忍不住了，她打断徐谦韵的狡辩，说道：“你日记本上的记载，可看不出来你这么纠结，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兴奋愉悦感来。”
徐谦韵有点诧异，问道：“你们手里有我的日记？”
张云逸敲了敲桌面，提醒道：“你最好是直奔主题，描述重点。”
徐谦韵不哭了，她陷入了某种绝望之中，脸色变得惨白一片，好像知道这场戏里，她看起来像个小丑一样。
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事实证明，的确如他所说一样，那款药物的研发目的，原本就是为了让人们戒毒的。但是具体的配料，原理，我并不清楚。只是他每次见我，都会给我一款新的药物，让我给那些吸毒的孕妇注射，帮助那些孕妇戒毒。一开始效果立竿见影，一旦注射那种药物后，三个月内那些孕妇都不会再碰新纪元，但是时间超过三个月，她们的情绪就很难控制住了，会陷入某种癫狂的状态，我觉得那应该是药物带来的副作用，让被注射者的精神患上了某种疾病所致。只有新纪元，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
张云逸问道：“怎么会这样？你知道其中的原理吗？你手里还有没有那种药物？”
徐谦韵立即回到：“我没有，药物都是他给我的，而且他会亲眼看着我给孕妇注射。注射之后，他甚至会连药瓶跟针管都带走。我其实也很好奇，所以我私底下查过这种药物，我推测应该是一种阿片类，但也可能不是阿片类，反正就是一种戒毒的药物。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抽取过注射后孕妇的血液进行试验，提取药物的成分，我发现里面含有市面上在售的可乐宁的成分。”
张云逸皱眉道：“不是可乐宁吧？”
徐谦韵点头回到：“嗯，不是可乐宁，是一种新型的药物，比可乐宁的效果更加显着。这些年，以我的总结看来，这钟新型的戒毒药物是有缺陷的，它对于戒毒的效果十分显着，能够修复人体因毒品而损坏的器官，但是会有极大的副作用，损害人的精神状态，甚至会让人失去神智，毫无意识完全无法自制的伤害自己或者别人。”
我很震惊，我看着王海波，我说道：“原来我不是因为受到刺激产生的创伤后应急障碍，而是他给我注射过这种新型药物导致的精神疾病。”
王海波点了点头，但是并未回我的话，而是让张云逸继续审讯。
张云逸继续问道：“这几年，你一共杀了多少人？运过多少货？你手里的资金流有多少？”
徐谦韵突然低下头，小声回到：“日记本里都写过了，你看过我的日记，应该知道的。”
张云逸依旧说道：“我需要你亲口说出来。”
徐谦韵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这才回到：“临床实验的对象基本上都是孕妇，她们并不是被我们引上吸毒道路的，在我们控制她们之前她们就已经是瘾君子了。只不过她们吸食的并不是新纪元，当她们吸食了新纪元后，她们身体的器官会加速产生病变。尤其是腹中的胎儿，会产生畸变，我们没有办法救治，只能给她们注射过量的新纪元，让她们安乐死，她们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我怒视着徐谦韵，她们用这种方式来对付人类，她们竟然会觉得一个人会因为没有痛苦的死去而开心？
张云逸打断道：“她们临死前的心理路程不用你来阐述，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处理尸体的？”
徐谦韵再次哽咽起来，好像不怎么说得出口一样，但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我几乎差一点就这样死去了。
徐谦韵恢复了好一会情绪，在这才回到：“用浓硫酸，学名叫氢氟酸，这种浓度的氢氟酸，可以溶解掉她们的尸体，之后我们会把液体冲进下水道里，没有溶解完的骨头，我们会找个地方埋起来。”
我盯着徐谦韵的脸，她看起来似乎很悲痛，尤其是说这番话的时候。但是徐谦韵的眼里是没有光的，我看不见任何忏悔的样子，她的眼神很冷漠，好像这么做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张云逸继续问道：“你日记里写过，其中有一个孕妇的婴儿是健全的，但你依旧杀了他们，为什么？”
徐谦韵说道：“那只是表面上的，吸毒的孕妇剩下的婴儿不存在健康的，即便看起来健康，也是毫无意义的。他们顶多只是身体看起来是健全的，但是智力一定有问题的。只要碰了毒品，就不可能剩下健康的孩子，我们处理掉他们，其实是为了他们好。”
张云逸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处理过多少人的尸体？”
徐谦韵回到：“五十六具尸体。”
没人说话了，整个世界都沉默下来，徐谦韵很清楚的记得她所杀掉的每一个人，她回答这个问题几乎连想都没想。对她来说，这不过只是一个数字，可对于我们来说，没一个数字都曾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张云逸继续问道：“你收取过多少贩毒所得的钱？”
徐谦韵回到：“这三年，我一共收到过现金大概三千万左右，不包括不动产，以及每年年底大约一千万左右的分红。具体的金额我记不清楚，但我清楚，我们的分红都是按照一定比例来的。以我的级别，每年可以拿到约二十个百分点的分红，不过我赚的其实不算多，比起我的上线，只是九牛一毛。”
张云逸继续问道：“谈谈王霞吧，你为什么要杀了王霞？”
徐谦韵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一股掩饰不住的厌恶油然而生，虽然依旧在微笑，但看得出来，这个名字让她很厌恶。我们都知道，王霞是徐谦韵暴露的开始。
徐谦韵回到：“王霞身份暴露了，所以我只能杀了她。那时候我知道你们都在门外等着，所以我有机会杀了她，就在她即将临盆的时候，她很疼，蹲在卫生间，我以注射止痛针的名义，给她注射了过量的新纪元。她运气有点差，竟然没有立即死掉，你们在外面又吵的不可开交。我没办法，只能隔断了她的血管，让她早点死掉，她死了，她肚子里面的胎儿自然也就活不了了。”
张云逸叹了口气，揉了一下眼睛，我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一个生命，竟然连死都需要运气了，徐谦韵已经完全没有人性了。
张云逸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徐谦韵点头回到：“警察，对吧！”
我看着张云逸手里的照片，那是张仁国的照片，但很显然，我们之前的推测却因此再次回到了原点。张仁国被杀的原因，并非是因为贩毒组织内部的争斗，而是因为身份的暴露。
张云逸继续问道：“你们怎么发现他是警察的？”
徐谦韵回到：“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发现的，但他很清楚你们所设置的每一个检查关卡，每次运货的时候，路线都是他安排好的，而且每次都会绕过那些关卡。”
张云逸紧锁着眉头，说道：“你可以描述他的样貌特征，我们需要画像。”
徐谦韵却摇着头回到：“我脸盲，而且我喜欢的不是他的样子，而是他的内在，以及心灵的碰撞。”
王海波皱眉问我：“徐谦韵是不是在说谎？”
我叹了口气，回到：“没说谎，那是她的心里话。”
王海波叹息道：“她目前透露的线索十分有限，问一下徐志强有没有什么遗言？”
张云逸立即问道：“你父亲徐志强被杀了，我坚信这一定跟他有关，你父亲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徐谦韵回到：“没有，我出事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过我父亲了，都是他的学生来传话的。我觉得你们的推测是对的，我们是在我父亲学生的葬礼上认识的，所以我觉得他跟我父亲一定是有关联的。我父亲很重视人际关系，我父亲的别墅墙壁上，有很多的合照，你们或许可以从那些照片上下手。”
张云逸说道：“我希望你如实回答，因为你也在他的死亡名单上，而萧磊就是他派去杀你的。你父亲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知道你还活着。你现在每一次说谎，就等同于自掘坟墓，你最好想一下，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的。”
徐谦韵浑身颤抖着，她终于感受到死神的威胁，只有面对法律的时候，她才会从内心感到恐惧。
好一会，徐谦韵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他有个怪癖，有时候见我，身上会有一种十分浓郁的香水味，但有时候那种味道却很淡。让我诧异的是，他不仅钢琴属于大师级别，就连绘画都是大师级别，虽然我跟他一样很自负。但是我不得不崇拜他，同时在两项艺术上有这么高的造诣。还有一点，有时候，他会硬不起来……他需要吃那种药助兴，可是有时候他又很厉害，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人格分裂症患者。”
张云逸收起笔，起身说道：“如果你再想到什么，可以随时向我汇报，请你有足够的自我认知，为了你自己的安全着想，不要试图耍花招跟外界联系。如果你还没有清醒的认知，我建议你可以想一想你的父亲，他颈部的伤口，我相信你十分熟悉。”
张云逸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走到我们身边，说道：“她应该去当一个演员，让人厌恶的演员。”
王海波点头道：“有用的线索很少，但是徐志强这个点值得追查，我会派出一个小分队追查这条线索。”
我皱眉问道：“大概需要多久？”
王海波叹息道：“不确定，这条线索牵扯到十多年前的事情。”
我回到：“年底很快就要到了，他们也快要分红了，到时候那笔钱起码上亿，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给他们一些压力，逼迫他们现身。”
王海波问道：“说具体一点。”
我回到：“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徐谦韵当做诱饵，放她出去，利用所有的媒体，告诉他，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线索，这样他一定会来找徐谦韵的。”
王海波皱眉看着我，神色复杂，张云逸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我们都在等王海波的意见，这很冒险，我们都清楚，何况我们已经经历过失败。
他沉默下来，良久之后，才终于重重地的点了点头，说道：“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