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松开了我，借着薄薄月色帮我理了理衣衫，我脑袋早已被他的话语和举动击得溃不成军，混沌一片。
“沉霜，”他的手从肩侧扶上了我的脸，轻笑了一声：“你的脸好烫。”
我羞赧着理智也回了七八分，不露声色地偏过头去：“陛下……不要再拿妾身……我取乐了。”
“我没有，”他的手顺势再温柔地帮我理了理耳侧的碎发：“我们俩人时——唤我宋珩便好。”
我一愣，下意识转过头看他，他背着月光，我只能望见他分明如裁的轮廓而看不清他的表情。
“近来我觉着——”他徐徐道：“你当是不喜身份尊卑的。既然不喜欢，我们两人在一起时你便怎样欢喜怎样来。”
“而且，我也更喜欢这样。”他声音低低的，但是漾着愉悦与欢欣。
我是完全懵了，除非是他掩饰得太好，这般情绪外露完全不设防的宋珩，我真真是第一次见。
“陛、陛下，”我已经在理智与混沌的边缘游走，强迫着自己冷静：“这于礼……”
“不合”二字尚未出口，他牵起我的手：“叫宋珩。”
我立在原地没应，他似是思索了一会俯下身，就在我惊慌地都打算要跑时，他将耳朵一侧转向了我：“沉霜……我想听。”
明明他的动作才像是小孩的举动，但言语却像是在哄我这个小孩一般，温柔而不容抗拒。
月光洒下，清辉一片。
我闭上眼，声如蚊呐：“宋珩……”
我都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扮演所谓的慕昭仪……
还是……就在满足自己的私心……
就这一次，真的……好幸福啊。
再睁眼时，他嘴角微微弯起，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拉着我的手晃了晃:“嗯，我在。”
为什么先遇到你的人不是我呢？
为什么你会是皇帝呢？
为什么我只是这个文化背景下三宫六院中的平凡一位呢？
得了一就想有二，我还真是贪婪啊。
差一点点，就想叉腰蹦在他面前大声吼一句：“你只准喜欢我一个人！”
“这些事你只能同我做！”
……
想着那画面不禁自嘲笑出了声，他声音逐渐恢复了珠玉相撞般的好听：“在笑什么？”
我忙回神：“没……”
他也没再细究：“天晚了，送你回沉香阁。”
我不自觉一颤，现下脑子一团浆糊，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按这状态，如果，如果等会就要……
今天实在是太突然了，几乎所有事情都超出了我的预期……
他握住我的手紧了紧，声音带笑：“说送你回沉香阁，就是送你回沉香阁。”
我愣住看他，但四下太黑，看不清。
他朗声咳嗽了一下：“阿福。”
不知从哪一侧就有人小跑过来的声音，两个随从立马上前为我们点上灯，阿福和小翠身后站着一大批人，阵势和之前一模一样，恍惚刚刚就是一场幻梦。
但看见小翠朝我眨巴眨巴眼的狡黠样子，我就知道，那确确实实是真的。
到沉香阁门口宋珩便止了脚步：“进去吧。”
可他的手明明还牵着我啊？
我闻言便打算自己小心抽出来，可他力度丝毫不减，脸上似乎还有些懊丧：“你是真的留也不留朕一下……”
我一愣，心下惴惴，他虽然说了只是送我回沉香阁，可若等会二人真待在一间房里，按今天的样子，我实在难有信心我们二人真的可以像以往一样同塌而眠但……相安无事。
他就静静望着我，似是就在等我表态。
今日的他，怎么像个难缠的熊孩子一样？
我抬眼看向他，过往种种在脑里翻滚浮现。
我还是——相信他。
我微微一笑：“陛下，要不要去沉香阁里喝一盏茶？”可手心还是出了些汗。
他嘴角霎时扬起，笑得格外开心，如玉的眸子映着灯盏晶亮晶亮。他松开握住我的手，直接把我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声音轻的只有我们二人能听见：“谢谢你，我很开心。”
“还有，不要忘了你今天答应我的事。”他手指似乎在好奇地拨弄我头上的玉簪：“给我些时间。”
旋即他松开了我，朗声应道：“朕今日承清殿还有些事，就不进去坐了，慕昭仪早些休息。”
我从懵圈中迅速恢复状态应道：“是，妾身恭送陛下。”
他似是想了想，旋即问道：“沉香阁里可有什么需要置办的？”
“内务府都准备得很好，多谢陛下挂心。”
他点了点头：“那慕昭仪呢？近来可有什么需要的？”
我能感觉到他心情很好，环视四周只有阿福和小翠在近旁，嘴比脑快就把心中一直挂虑的一件事小声说了出来：“妾身想出宫一会……”
上方迟迟没有回应，我抬眼看去，只见宋珩表情难以名状，一旁慈蔼的阿福又少见的拧起了眉头。
果然，妃嫔不能擅自出宫，无论如何，都不能坏了规矩。
我正打算张口驳回自己再道歉认罪，他沉声道：“朕现下想喝沉香阁的蒙顶甘露了。”
他抬脚便向院内走去，我心下惴惴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进去。
小桃听见声音迎出来，见到宋珩忙福身施礼：“陛下万福。”宋珩答应了一声，小翠已经闻声去备茶。
等茶端上桌后他们都退了出去，暖黄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坐在桌前的宋珩和立在一旁的我。
“你今晚是不是一直就在想着这件事？”他只是摸着青花瓷盏，却并不揭盖。
“啊？”有些指代不明，但我也迅速猜出了七七八八。
我正要解释，他目光灼灼，对上我的眼一字一句道：“你今晚做的一切，是不是就是想让朕准你出宫去？”
此刻的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好想上前帮他去抚平双眉啊，告诉他不要动怒，告诉他你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
今夜自己真是完完全全“魔怔”了。
“不是，”我对上他的目光坦言，旋即解释道：“家书一直没来，哥哥一直没给我回信，我有些担心。”
这确实是一方面，至于将段骁的钱要去安排送给小孩，这个有关我在宫外存钱——终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他望着我，随即垂首揉着眉心，良久才出声：“最近事情有点多，是我急躁了些。”
沉霜，我相信你。
存钱的事，你以后……也会给我一个解释吧。
我等那一天……
也等你。
而且从你闭眼的那一刻，
我就明了：哪怕是中毒——我也，不想解了。
“慕大人每日上朝当无大碍，你哥哥我尚不清楚——”他抬眼看我：“想去看看便去吧。”
突如其来的同意让我一时欣喜异常，他看我如此也笑了：“但不能明目张胆出去了，这是规矩。”
“我会让阿福给你安排的，”他指节轻轻点着木桌：“而且，最多两个时辰。”
“如何？”他把条件筹码都抛给我，我对能出宫去做这件事已经很满足了，自然什么都接：“是，多谢陛下！”
他起身低头望着我，笑着叹了口气：“你这般样子，如何让我说得出‘不’字……”
这样的宋珩……我真……快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