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涛看了看身边面色灰黯的叶蓝，嘴角轻勾了一下又放下。
“原来你喜欢我那位表哥啊？”尹涛双手插在裤兜里弯下腰靠近叶蓝的耳朵低语，“你，没机会的。”
在公司里，叶蓝见贺恒宇拿出一张类似收据的东西在看，便拿着杯子装作要去接水。经过贺恒宇座位时放慢脚步瞥了一眼，看清了上面“中宇商厦——C专柜取货单”字样。
当时贺恒宇似乎是看票据太认真，没注意叶蓝的举动。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叶蓝猜测贺恒宇那张单据上要取的“货”是送给女朋友苏季的东西！
明知道下班后跟着贺恒宇看到的景象一定是找虐，但叶蓝还是控制不住地跟着来了。果然把自己虐得心里绞疼、眼里含泪。
尹涛这混蛋又落井下石地说她没机会，叶蓝用力推开他，转身朝电梯跑去。
尹涛站在原地看着叶蓝的背影冷笑一声，“麻雀肖想凤凰，不自量力。”
苏季不知道身后还发生着一幕苦恋悲情剧，和贺恒宇上了八楼后买了一份酸菜鱼和一份毛血旺，两个人吃得唇儿油汪汪、心满意足！
“今天小姨父给我打电话了，说收到了法院的传票。”上了车后，贺恒宇把这件事告诉了苏季。
“王家人什么反应？”苏季好奇地问。
“慌了，王家人都慌了。”贺恒宇带着笑意道，“他们是该学着低调做人了。再让雨萌那么作下去，早晚摊上更大的事。”
苏季想了想说：“如果王雨萌肯当众道歉，我可以撤诉。那一万元的赔偿也不过是额外的一点儿教训而已。”
说到底，苏季还是顾忌到贺恒宇与亲戚之间的关系，否则她是一定要告到底的！
“不用。我说了，该给雨萌点儿教训。”贺恒宇沉声道，“林峰那个混蛋也不会放过。”
对林峰这个渣男，苏季觉得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周颖带走了他的财富，贺恒宇暴打了他的R体，再惨还能是什么呢？
后来，苏季才明白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年关将近，年终奖也发了下来。加上在盛恒工作的那几个月，苏季到盛宇工作超过了半年，年终奖是一个月的工资。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苏季开心地计划着给父母各买一套过年穿的新衣新鞋，再给贺恒宇买一份情人节的礼物。
今年情人节在大年初二，正赶上放假，街上的人肯定不会少。所以苏季决定把礼物提前买好。
买礼物这种事就不能和贺恒宇一起了，苏季约了黄贞和曹雪年前最后一个周末去逛街，两个人欣然同意。
年前各大商场打折优惠也很多，三个女人买东西一向合拍，再加上有年终奖给的底气，三个多小时下来每个人的战果都不少！
曹雪喜欢品牌的东西，她买了两条裙子、一双高跟鞋，一万多块就这样没有了。黄贞和苏季不追求品牌，但在大公司上班也不能太差，买的衣服鞋子都属于品牌经典款，穿起来不会很快过时那种。
“不行了，我的脚太疼了。”黄贞拎着购物袋、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到商场的一张休息椅上坐下来，“我们坐一会儿再逛吧。”
曹雪倒没感觉到累，但她看黄贞那副要累瘫的样子、苏季也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只好迁就这两个女人坐了下来。
苏季整理着手里的几个购物袋。给父母买的东西都齐了，她自己的也够了，就是还没想好给贺恒宇买什么。
“哎？苏季，你那只C家镯子是新买的？”曹雪眼尖，发现了苏季腕子上的手镯是以前没见过的。
“嗯，新买的。”苏季低应了一声。
曹雪挑眉笑道：“贺恒宇给你买的吧？”
苏季红了脸，“是他买的。”
黄贞抓过苏季的手腕仔细看了看，惊叹地道：“乖乖，这只镯子近两万吧？想不到贺恒宇这么大方！”
两万？苏季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她看不出和官网上标价近万的有什么区别。
“男朋友不舍得给你花钱，交来干什么？”曹雪哼声道。
“可是，这个品牌的镯子非常贵，不是所有男朋友都舍得给女朋友买的。”黄贞认真地道。
苏季怕曹雪和黄贞因为“舍得”、“不舍得”这个话题吵起来，赶紧岔开话题，“你们帮我想想，情人节送什么给男朋友好？”
曹雪和黄贞果然不争论之前的问题了，而是一起撇嘴看着苏季不说话。
苏季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讨厌的女人，竟然在我们两只单身狗面前秀恩爱！”黄贞皱着鼻子气鼓鼓地道。
“可恶的女人，竟敢在我们面前撒狗粮！”曹雪冷笑地道。
“你们……”苏季哭笑不得地看着曹、黄地人。
三个人一起笑起来，疲劳也随着休息和笑声消失了不少。
笑得够了，曹雪才道：“苏季，你不会是也想送贵重地东西给贺恒宇吧？我感觉那样就没意思了。”
黄贞点头，“是啊，礼物重于心意，不在价钱。如果你也还贵重的礼物，就像在做等价交换。”
苏季也是这样想的，但太便宜的东西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你想想贺恒宇平时都喜欢用什么、或收藏什么，就买那个。”曹雪建议道。
苏季猛地就想到了“袖扣”！
贺恒宇把叶蓝拣到的那枚袖扣扔掉了，家里应该还有一枚，但也不能再用了。平时上班他虽然不会戴袖扣，但谁能保证以后会用不到呢？
“我知道买什么了。”苏季笑道。
“买什么？”黄贞感兴趣地问。
苏季摇头不肯说，拎着购物袋站起来，“走吧，两位美女！我们继续！”
休息差不多的曹雪和黄贞也站起来，“继续！”
在逛男装部时，苏季的手机响了，是高中的班长通过微信发出的语言通话邀请。
放下手里的东西，苏季接起语音，“喂，班长。”
“苏季，周颖的前夫林峰在国贸大厦楼顶要跳楼自.杀！”班长的声音破了音。
苏季愣住了，林峰要自.杀？
“苏季，你知道周颖现在的联系方式吗？”班长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让周颖给她前夫打个电话劝劝吧！毕竟夫妻一场，也不能看着他真的跳楼吧！”
当初是班长找到林峰的名片发给了苏季，足见他是个热心肠的人。但有些问题不是热心肠就能解决的。
“不好意思班长，我真没有周颖的联系方式。”苏季歉然地道，“她走的时候只说全家要去新西兰定居，但具体是定居在哪个城市、新的联系方式，我都没有。她以前的手机号和微信号也都不用了。”
“这……这是真的？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吗？怎么会……”班长有点儿不相信。
“班长，你怎么知道林峰要自.杀的啊？”苏季问。
“小视频啊！好几个人在国贸大厦那录了小视频传上网！还有人控制无人机飞上去拍了，没打马赛克！我一眼就认出是林峰了！”班长道。
苏季抚额……竟然还有人用无人机拍自杀现场，有没有点儿道德了！还是说在帮警方了解轻生者的情况？
和班长的通话还没结束，苏季手机又进来一个陌生的电话。
“班长，我有电话进来，稍后微信联系。”苏季挂了语音通话，接起来电，“喂，你好。”
手机那端传来呼呼的风声，好半天才响起林峰幽幽地声音，“苏季，你告诉周颖，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她和她爸的！”
接到林峰的电话，苏季心脏跳得飞快！
曹雪和黄贞站在旁边听到了苏季和班长的对话，但也是一头雾水。只听到有人要跳楼自杀。
“林峰，你有什么话自己跟周颖说去，我不会给你传话的！”苏季故意冷声地道，“我说过，周颖出国前没告诉我她去哪儿，至今也没和我有任何联系，我根本联系不上她，你爱信不信！”
林峰那边风声很大，苏季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自己说的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寻死，但我提醒你别忘了，你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女和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苏季喉间发紧地道，“死亡是逃避，不是解脱！”
“呵呵！苏季，你是在劝我不要寻死吗？”林峰嘲讽地声音伴着风声传来，“我不死不行啊，债主和过去的员工追着我要钱！我拿什么给他们！啊？周颖和她爸卷走了我所有的钱，还让老客户不再与我合作，我的公司倒闭了、我破产了！我破产了！哈哈哈！我林峰特么的破产了！周颖，你开心了吧！你这个女人真特么的狠啊！”
电话那端，林峰疯狂地喊叫、狂笑，最后变成了低泣。
“苏季，我相信你和周颖没有联系了。她就是个心狠的女人啊，连你这个朋友都利用。”林峰精神不正常似的嘟囔着，“那个时候，她妈虽然拿走了她的手机，但她有很多种和你再联系的方法却没用。她就是抛弃你这个朋友了啊……”
苏季拿着手机走到商场玻璃护栏前，望着楼下穿梭的客人，眼底有些发热。
“是，我知道，我知道她那个时候是不想联系我。”苏季坦然地道，“但每个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我不怪她。虽然她现在舍弃了国内的亲朋，但我相信有朝一日她会联系我们的。林峰，相信时间会消弥恩怨，你的儿女总会长大的，也会向周颖问起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许他们会回国来见你，你不想等到你们父子、父女团聚的那一天吗？”
“那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林峰似乎有些动摇，但又心灰意冷。“他们来看一个要饭的爸爸吗？”
苏季想：警察有没有准备营救？自己要继续和林峰通电话下去吗？如果她不能够说服林峰，会不会……
“你能开一个公司，难道就不能开第二个公司？”苏季道，“你和王雨萌不是想让贺恒宇帮忙吗？我跟他说，让他一定帮你东山再起！”
“可我……可我打了你……”
“贺恒宇不也打了你吗？扯平了！”苏季大声地道，“如果是你自己没信心东山再起，那就算了！”
商场里的人都看着苏季像个疯子似的拿着手机大吼大叫，有商场的管理人员过来想劝阻，却被曹雪和黄贞拦住了。她们告诉商场管理人员现在的情况是在救人！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苏季为电话那端的轻生者找活下去的理由。从儿女到家人，从失败到再创业，就像是一场癫狂的励志演讲，听得周遭情感丰富的人红了眼圈。
“苏季，谢谢你。”林峰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起来，“我现在真的非常后悔，曾经那么美好的一个家啊……我真的后悔，如果能重活一回……”
林峰的话没说完，手机里就传来杂乱的声音，然后是呯的一声响，最后电话挂断了。
“林峰？林峰？”苏季抓着发热的手机大喊，但只有电话挂断的声音持续响着。
苏季腿一软坐到地上，然后捂着胃部哇哇大吐！
被抬上救护车时，苏季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耳边听到护士在问她话，但她什么也听不见，只是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机。再次恢复意识，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苏妈妈、苏爸爸和贺恒宇都聚在病床旁，看到苏季睁开眼睛、眼珠转动，苏妈妈捂着嘴哭出声。
“我又……”苏季想说话，却感觉喉咙疼得厉害，声音又低又沙哑。
“别说话。”贺恒宇伸出手轻抚苏季的脸，低哑地道，“你呕吐时伤到了喉咙。”
苏季微微点头，视线往床头柜上看，又往枕头两旁看。
“找什么？”贺恒宇问。
“手……机。”苏季吃力地道。
贺恒宇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到苏季的手里，“护士说你在救护车上一直紧握着手机，到医院后劝了半天你才松手。”
是吗？她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虽然喉咙受伤了，但身体恢复差不多了。苏季打开手机备忘录打了几个字。
“林峰怎么样了？”
贺恒宇看了眼她的手机，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才沉声道：“他没死，被救下来了。多亏你一直在电话里牵制着他……曹会计都跟我说了。”
听到林峰没自杀成功，苏季的心放了下来。她又打了一行字给父母看。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